书名:碧落飞花

第 10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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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下列…”我的脸se一定难看到极点。

    有人走上前来,递过一杯温水。

    “碧落,不用紧张!”赵晖说道。

    他真的是个好人,我心中满怀感激。

    是的,我不偷不抢,干吗要紧张?我努力专注发言,终于完成了演示。

    有人带头鼓掌。

    竟然是他。

    散会之后,王友声拽住赵晖的手,“让我为你引见,这位是林氏集团的董事长林济海先生,虽然暂时封锁消息,不过咱们是老相识了,也不必刻意瞒着你——我之前给你说过吧?我答应过夫人的,等到体力不济时,不再为事业忙碌,抽空多陪陪她,和她出去走走,过过闲云野鹤的ri子…我们没有孩子,我便想给丽友找一位新主人,让他接管公司的业务,能够将丽友做大做强。我很庆幸结识林先生,他将以合理价格收购丽友,林先生的经营观念独树一帜,我希望丽友易主之后,你们一样能合作愉快!”

    “你们伉俪情深,赵某实在感佩!”赵晖说道。

    王友声又转头说道,“林先生,不用我多介绍吧?赵晖先生是新近的商界之星,能力也好,信誉也罢,都是有口皆碑啊!”

    “当然,赵先生的助理都这么厉害,何况是他本人!”他不咸不淡地说道。

    “是啊,沈小姐的确令人刮目相看,新晖公司人才济济啊!”王友声赞道。

    “客气。公司还有事情,请容我们告退。”赵晖点头说道。

    几个男人一边客套,一边慢慢走出会议室。

    走道上有个俏丽的女子,不是佟秘书是谁?

    我有点站立不稳,赵晖急忙扶住我,“碧落,小心点!”

    旁边的林济海不动声se,声音却变得益发冰冷,“佟小姐,让老董把车开过来!”

    赵晖不作理会,扶着我向外走去。

    坐进车内,他递给我一杯浓茶,“碧螺chun。我特意带着提神,你正好用着,快喝一点吧!”

    我连喝了数口,然后看着他,“你早就知道吗?”

    他一愣,随即道,“如果你指的是林济海,没错,你们的过往,我略微知道。”

    “什么时候?”我咬牙。

    “那天你来应征,我桌上还放着报纸——林济海和你的花边新闻。我不是喜欢八卦的人,可是林济海的报道实在令人关注…以他的身份和地位,没必要让那种新闻见诸报端。”

    “这样,你还用我?不怕麻烦?”我追问。

    “我说过要给新人机会的。你的勤奋与努力,证明我判断正确。碧落,谁会没有过去呢?不要让它成为你的枷锁!”

    “谢谢!”我由衷感激。

    “今天的确事出意外,我该说抱歉,碧落!我会推掉这次合作意向,不会让你觉得尴尬为难。”他诚恳地说。

    “不,不能因私废公!这是新晖和丽友的合作,与我和林济海没有关系!”我抹去眼角的泪水。

    “碧落,你难道不知道吗?这样你们很难回避…”

    就在这时,有人敲打着车窗,打断我们的谈话。

    赵晖摇下车窗,“有事吗?”

    是佟秘书。

    “抱歉打扰!我的老板推掉今ri所有行程,希望沈小姐能够赏脸喝杯茶。”她依然彬彬有礼。

    “对不起,沈小姐不太舒服,请你老板见谅吧!”赵晖的态度有些生硬。

    可是面前的秀丽女子纹丝不动,仿佛知道我无论无何不会拒绝。

    我暗暗叹气。是啊,我不能拒绝!该来的总归要来,该还的如何逃避?

    “老板,我去去就回。”我对赵晖点点头。

    “碧落,你可以不去!”他说道。

    “有些事情无法回避,不如当面讲清好些。别为我担心!”反倒是我安慰他。

    他不再说话,我随着佟秘书走上那辆熟悉的轿车。

    车上的男人在吸烟。印象中的他,从不抽烟的。

    我想也不想夺过他的烟头,奋力扔向窗外。

    “想说什么?可以开始了。”

    对我的冒昧之举,他只是付之一笑,“脾气越发大了。”

    “是债就要还,我曾说过的。”我顿了顿,“你借给我的钱,给我一个期限,我会如数奉还。”

    他再次摇头,也再次微笑。

    “那些钱本来就是你的。你非说是借的,那我倒要问问——你欠我的,岂止这个?”

    我有点发懵。他什么意思?

    终于,我见到今生最不想见到的人,空落落的心中充满难言的绝望。

    〃

    (四十六)纷争

    车内忽然沉寂下来。老董依旧面无表情地开车,长久以来我一直猜想,也许林济海唯一不设防的人就是他了,如果人心可以窥看,那么谁都会惊讶于他容纳秘密的极限。

    车子停在了一间小酒吧的门前。我抬头看看店招,禁不住有点吃惊。

    碧落轩。

    环境倒是清幽,装修也很特别——吧台前有石桥流水,四周环绕绿se盆栽。

    “一杯雪山银针,一杯清心果茶。”林济海眉毛也不抬,身边侍者必恭必敬。

    他一点没变。喜欢掌控别人,从来不计后果。

    “这里是我偶然发现的,我曾一度恍惚——难道碧落来这里做老板了?不光是名字,小店的风格也与你相符。”

    “你要我来,不仅是为了喝茶吧?”我问。

    “当然。”他轻啜茶水,回答很简短。

    他的确了解我,我很需要“清心”。

    “从我们分手那一刻,你始终掌握着我的行踪?”我继续问。

    今天看到他就知道了,他是那么镇定自若,一定早就成竹在胸——我们之间的战争,他要最后才出击。

    “我不是fbi,怎么会对你全天跟踪?况且我也过了儿女情长的年纪——情爱对我永远不是第一位的。但是碧落,我和你有一个共同点——我们都是较真的人。你不会那么健忘吧?那天你说分手,我说你是休想!难道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没错,我了解你离开雅筑园后的一切,我并非时刻关注,但只要我想知道,简直是易如反掌。”

    “今天的演示会也是你的计划之一?”我恨声问道。

    “哼!”他冷笑,“你对我实在不够了解!我林济海不是君子,可是向来公私分明,新晖与丽友的合作,于双方都大有裨益,我凭什么无故拒绝?”

    “这么说,你不会暗算赵晖?”我追问。

    他再度变se,“你干吗要维护他?招惹我的儿子还不够,现在又要琵琶别抱吗?”

    我蓦然心惊。

    他是说林思勉吗?

    “我和思勉,已无可能…”我嗫嚅着说。

    他冷哼一声,“那是自然。不过你和思谅,更加没有可能!”

    手中翻转的果茶猛然泼溅出来,白se的外套立时斑斑点点,宛如早chun红梅最后的绽放。

    他连这个都知道!

    “害怕了?”他眯着眼看我,好熟悉的神情!“有一天思谅来到我办公室,说出你们之间的来龙去脉——他很坦白,坦白得我难以接受!也有好半天,我质疑此事的真实xing,不过他的脸se惨白,眼神说不出的绝望,我没有理由不去相信!”

    事已至此,逃避何用?

    “他为何要这么做?”我握紧双手。

    “他想带你去英国。他天真地认为——置于死地而后生!如果此事对我如实相告,冲着我对他的宠爱以及我对名声的在意,势必成全他的任意妄为!不过我说了…是他太天真。”

    “你…想怎么做?”我咬牙问道。

    他的目光停留在我的脸上,右手不紧不慢地从外套里拿出一纸文书。

    “苏黎世大学环境优美,风光旖ni令人流连。我准备为你办理入学申请,这些履历表格需要你填写。你可以带上你的弟弟同行——我认识那儿非常有名的医生,你也绝不会为衣食住行的生活琐事担忧,相信我!”

    “要我走?”我失笑,“你在担心什么?我不会和林家的男人再有瓜葛!你的儿子…还有你!”

    他的嘴角浮现冷笑,寒意顿时弥漫全身。

    “是吗?我凭什么相信你?你在我的眼皮底下尚且与思勉**!就算我信任你,我也不能在思谅的身上冒险!”他用手指掐住我的下颌,“我不能让一个女人毁了他的一生!”

    说到底,他真正在乎的是思谅。他对思勉是否存有父子之情?或许真真假假也有几分,或许他视其为得力助手,可是对于我,不过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吧。

    “我在瑞士置有物业,可以时常飞去那里,我这么说,够不够明白?”他皱眉问道。

    很明白。换个地方,他还是主人,我还是情人。

    “如果我拒绝呢?”我冷冷地问。

    “理由呢?碧落,你没有理由!既然你和思勉思谅一刀两断,留在这里有何意义?你帮着赵晖,就算他器重你,不过是份牛工,如果你不愿意进修,也可以在瑞士工作!”他道。

    我沉默。

    他说的话不无道理。可是若是接受他的安排,也就永远无法改变命运——做他的女人,耻辱地生存!

    “碧落,不要考验我的耐心!我有能力改变你的生活,你可以前途光明,也可以道路黑暗!国立医院也好,新晖公司也罢,我想令其乾坤颠倒,绝不是困难的事情!”他的眼里jing光四she。

    威胁吗?想要施加压力,令我下定决心?

    “我从来没有置疑你的能力,可是我也相信你的判断力,如果你以为这样可以cao纵我,实在是可笑之极!他们与我何干?不用白费力气!”我愤然说道。

    “是吗?可爱的碧落!”他捉住我的手,“我会给你时间考虑。但是现在…还是算了吧!难道你没有镜子吗?我想你需要休息!来吧,我送你回去!”

    我想挣开他的手,不过完全是徒劳。他吩咐侍者结帐,带着我再次上车。

    “放心!我是送你回家,不是回雅筑园!在你的心里,从来也没有视它为家,而我…”他有些意兴阑珊。

    我好象真的病了。浑身上下就象被抽空一般,整个人如同虚脱,哪里有半分气力?

    车子在院外停下。

    老董为我们打开了车门,林济海半抱着我走出来。

    “我自己会走!现在请你离开!”我努力想要掰开他的手。

    就在这时,有个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回响,“放开我姐!否则…我不会客气!”

    天哪!皓南不是在医院吗?

    我未及思考,他已冲上前来,推开旁边的林济海,紧紧将我搂在怀中。

    “还有,以后别让我看见你!我姐有男朋友了,你最好走远一点!”他不客气地大声说。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他是商界首屈一指的大亨啊!黑白两道都会给他的情面,你为了逞一时之快开罪他,倘若他有心为难于你,那岂不是大大的麻烦?

    我担忧地望向林济海。

    但是林济海的表情令我困惑。

    他似乎有点震惊,远远多过了恼怒。

    “他是谁?”林济海问道。

    “我弟弟。”我只得回答。

    “你弟弟?”他有片刻怔忪。

    那天的我还不知道,迷局就要改变方向。

    〃

    (四十七)情关

    之后的几天,我没有记忆。

    因为我病了,一直在昏睡。

    从小到大,我都是妈妈眼中的健康宝宝,感冒发烧全部绝缘,生病对我都是奇迹。可是这次病势凶猛,发烧直到四十度,点滴打了无数瓶——当然是皓南告诉我的。

    唤醒我恢复意识的原因,是由于全身上下酸痛乏力,口舌干燥得如同置身沙漠。

    我睁开眼睛,看到一个白se的世界:墙壁,床单,枕头,衣服…这是哪里?不是我家!我怎么会在医院?

    “老姐,你醒啦?”门口的少年欣喜万分。

    “耗子,我怎么了?”我问道。

    他扶我靠在床头,递给我一杯温水,“谁叫你逞能?你累了干吗不休息?生病的滋味不好吧?”

    我接过杯子一饮而尽。

    “这里是国立医院。没想到咱们居然做了病友!我想你住这里要方便些,免得住别家医院我还得每天向张医生告假!”他笑道。

    “我病得很厉害吗?我一点不记得了!”我怔怔地问。

    “那天要不是我回家拿参考资料,又怎么会知道你都快烧糊涂了!老姐,拜托你好好照顾自己,咱们家可不能再出一个病秧子!”他说道。

    那天…我有些恍惚。

    那天送我回家的人,是林济海!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呢?皓南和他发生争执了吗?我观察他的神se,他没有坦白的意思。林济海这个人,于我是羞于启齿,于他是羞于见人!我在心中暗自叹气。

    “后来你的老板call你,听说你生病了,急忙赶到家里,和我一块把你送进医院。他人还真不错呢!当然,比起林大哥,他还是差点!”这小子继续胡诌。

    “赵晖?”我很诧异。

    “原来员工可以这么叫老板的!”他一脸坏笑,“其实是凑巧。你手机响个不停,我只得替你接了…他一听你在发烧,立刻开车过来…”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连忙打断了他的话头。

    “打住!你说他进咱们家了?”

    “是啊,怎么了?”他满不在乎。

    我之所以紧张,因为我家客厅柜子上端放了一张照片,那是妈妈与我们的合影,柚木像框装裱,赫然立在zhongyang。照片中的我和弟弟年纪尚幼,照片中的妈妈永远年轻美丽。但是那时的我们,笑容格外的甜蜜,那样的笑容足以感染每一个人。赵晖看到照片了吗?但愿不要啊,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对他开口!

    “干吗让陌生人随便到咱们家?”我皱紧眉头。

    “拜托!你实在有够重呢,我想送你到医院,哪里扶得起来啊!就差打急救电话了!如若不然,我怎么会让那个男人进来?”他撅嘴嘟哝。

    “那个男人?”我一惊,“林济海也到家里来了?”

    “其实不是啦,你忽然晕厥,我一时乱了阵脚,”他一脸懊恼,“后来他把你抱了进来,我根本来不及阻止他…”

    “后来怎样?”我问。

    “你的电话响了——就是你老板!我接了电话后,他已经没影了!”皓南满脸委屈,仿佛让林济海进了家门是一个不可原谅的错误。

    “行了,也不怪你。”我安慰他。

    他的脸上立时阳光灿烂,露出了整齐洁白的牙齿。我可爱的弟弟,真是美少年呢!

    “耗子,学校有女生喜欢你吗?”我打趣他。

    “管好你自己吧!打听我干吗啊?”他被我出其不意地将军,蓦然间脸颊绯红。

    “经常有漂亮的女生到医院看你,我可是瞧见过好几回呢!”我笑道。

    “都是同学啊,你可真没劲!”这小子恼羞成怒了,“老姐,麻烦的是你吧?我看你情关难过呢!”

    情关?我无语。如果情丝纠结难缠,不如让我挥刀斩断。

    对庄可,我曾经心存恨意,对思谅,我却是满怀歉疚,对林济海,我的情感更加复杂难辩,因为其中掺杂着委屈与不甘,怨恨与悲苦,羞辱与无奈。对林思勉呢?我总是下意识的回避,因为只要片刻的面对,都可以令我心痛不已。

    我在三天之后出院。

    “耗子,你好好在医院待着,不要再随便乱跑了,我自己回去。”我叮嘱弟弟。

    “自己回去?如果有人来接,难道你会拒绝?”他笑嘻嘻地说。

    “谁啊?”我问他。

    他笑而不答。但是门外果真有人接我。

    赵晖。

    该来的总会来的。我叹气。

    今天是个好天气。阵阵微风夹带缕缕花香,蓝天白云显得异常晴朗。南河畔有几个小孩子正在放风筝,三五个老年人坐在竹椅上晒太阳。

    真惬意。

    除了我对面这个男人。

    “怎么不回公司?带我来这里干吗?”我说道。

    “你和秀影是什么关系?”他倒是开门见山。

    “她是我的养母,皓南是她的亲生儿子。”我淡淡地说。

    “那天你看到照片,我就觉得很奇怪,你怎么是那种表情?”他神se怅然,“原来听你说过只有一个弟弟,你妈妈…”

    无法隐瞒了。慢慢深呼吸,我吐出长气。

    如何被妈妈收养,曾经的美好时光,她是何时故去的,我对他婉转道来。

    他有半晌无言,我不禁有点心慌。

    “老板!妈妈是幸福的!我和弟弟都很听话,从来不会惹她伤心,她离开的时候,应该没有遗憾…”我嗫嚅着说道。

    真的没有遗憾吗?我是安慰他呢,还是安慰自己?

    他抬起微低的头,笑容悲怆而苦涩。

    “人生充满戏剧xing,是吗碧落?”他说。

    是啊,思谅说过同样的话。人生如戏,而我永远无法预知剧情与结局。

    “为什么瞒着我?”他目光炯炯。

    我没有解释,以沉默作答。

    但他一定明白了,放弃了追究答案。

    “碧落,我想你是多虑了。你妈妈对我而言,是一段美好回忆——青涩的回忆,却令人留恋。我回国的初衷,与其说是想见到她,不如说是与过去告别!就象歌中唱的——hasloved,donotasktheresult!爱过了,别再问结果!”他的眼角有眼泪溢出,而我不忍心继续再看,“那天我们谈话之后,我也认真反思过了,是我太自私了,只顾自己感受,忽略身边亲人!如果我能继续活着,一定不能再留遗憾!我和太太通了电话,她会尽快办理手续,带着孩子来到滨城!说实话,我很想念他们!”

    “是的,回忆再美好,也是海市蜃楼!我想,你能用积极的心态,开心地与家人相处,才是妈妈愿意看到的!”

    “我会努力。碧落你呢?”他笑着抹去眼泪。

    “我也一样。”我道。

    “人生的每个路口,我都会为你守侯。”他喃喃说道。

    “什么?”我一怔。

    “当年我写给你妈妈的情书,可是从来也没有寄出去过。”他叹息,“我相信,也会有一个男孩每天默念同样的话…为你。”

    人生的每个路口,我都会为你守侯?

    我的心好痛。我好想念…他明亮的眼睛。

    〃

    (四十八)旧识

    虽然我不愿意承认,可是事实的确如此——我的生活再次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

    我竭力逃避的感情,总是不断困扰着我;我努力摆脱的宿命,总是出现新的难题。我该怎么办呢?ri子如水流逝,chun天渐渐远去,或许…烦恼也能象时间一样悄悄消失,然而,那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已。

    这天我和孙晓逛街分手后,已是ri落黄昏。我心里有一种难得的宁静——寂寞到麻木后修炼成宁静。她匆匆回校给老荆做饭,我却没有起身,大刺刺地坐在中山广场的街心花园,脱下脚上的高跟鞋,解放累了一天的足底。

    就在那时看见他的。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一身休闲风衣,牛仔裤也很随意,如果不是理智在提醒,我的记忆会停留在从前的青葱岁月——我们俩坐在华大的草坪上,懒懒的阳光让人睁不开眼。

    但是他身边的女人,不是我,也不是他漂亮的太太!那是一个秀气的女孩,清纯简单的打扮。他们亲密的依偎,一如花园周遭所有的恋人一样。

    原来他竟是这样的男人!莫名的怒火在心中燃烧。当ri我亲眼所见——他太太已然身怀六甲,而他居然不管不顾,心安理得地寻花问柳!这就是我曾经苦恋的男人,这就是我难以释怀的初恋?

    “庄先生,你的太太最近好吗?”我笑盈盈地走上前去。

    我的出现显然令他和女伴同时大吃一惊。

    “碧落…”他有些jing惕地四下环顾,“你怎么在这里?”

    他很聪明。他是何等贵公子?与女伴约会不去高档的茶楼酒肆,单选了这么个平民化的露天花园,一定以为不会被熟人朋友发现,谁料半路却杀出我这个程咬金!

    “阿庄,她是…”那个女孩有些气急败坏。

    他很快镇定下来。

    “乖,今天你自己回去,明天我再打给你。”他拍拍女孩的纤腰。

    那女孩虽然一脸狐疑,可是却对他言听计从,真的很快消失在夜se中。

    “姓庄的,就算你有艳福吧,也不该到处害人!你太太已有了身孕,你还到处拈花惹草!承被他问得哑口无言。没错,我是他什么人啊?管他拥的是名媛还是抱的是佳人?管他手段高明还是别人心甘情愿?我简直就是…自取其辱!

    我扭头便走,他拉住了我。

    “你还会在乎我吗——我是否可以如是理解?”他的眼睛奕奕有神。

    “是我太傻了!我只是为那个女孩不值,当然还包括你的太太!至于我自己,如果我还在乎你,当初就不会从容放手!”

    “是吗?”他冷笑,“如果你在乎的人是林氏父子,我劝你最好及时抽身,我不妨明确地告诉你——林济海的末ri即将来临!他的运气太好了,坏事做得太多了,迟早会人神共愤,以至于万劫不复!”

    “他与我之间,早没关系了!”我皱紧眉头。

    庄可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我忽然觉得面前的男人熟悉又陌生。

    “知道什么叫毁灭吗?他现在还不知道,但是不会太久的!他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帝,他永远cao纵他人的命运,他可以毁掉别人的幸福与爱情,他可以改写别人的未来与人生!不过他也应该尝尝这样的味道——面对败局却无能为力!哈哈!真的很美妙!”他有些失态。

    我意识到有状况,否则他何出此言?

    “庄可,你到底做了什么?”我问。

    “如果你与我一样希望他早ri毁灭,我就把这个好消息提前透露给你——林济海就快完蛋了!上市公司的中报业绩正在陆续公布,当然也包括林氏。林济海为了抬高股票价格,授意财务部将股东资金转为公司营业收入!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整整十个亿!碧落,你是学金融的,对相关法律一定不会陌生吧?”他问道。

    我倒吸一口凉气。

    “他疯了吗?为什么要这么做?虚增收入除了令他白白缴税以外,又能带给他什么好处?”我的声音为何颤抖?这绝不可能是真的!

    他冷哼一声,“这就是你的专业水准吗?表面上多缴税金是他的损失,可是难道你不知道吗——他的财务报表何其风光!虚增收入为他带来虚假的赢利,可是也能获取多少股民的信任!林济海才不是笨蛋呢,他当然测算过投入与回报,比起股价上涨带来的收益和业绩提高给人的信心,损失在税务局的钞票实在微不足道!”

    “没有事实依据,不能凭空猜测!”我咬紧牙关。

    “事实依据?我当然有。而且,我已经把相关材料递交到证监会。如果我愿意,也可以向经济侦查处直接举报!你就等着瞧好戏吧!”他淡淡地说道。

    “庄可,你怎么…”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怎么能够做到?”他笑道,“在林济海的心中,林氏集团的皇太子是他的亲生儿子林思谅!林思勉对他那般卖命,也不能得到他的信任,更何况我这个没有血缘的所谓女婿!关于这点我非常有自知之明!所以不靠依兰的话,我的确无从下手呢!就是刚才让你眼睛冒火的那个女孩。”

    “她是谁?”我艰难地问。

    “她可不是什么大人物。她在财务部做总监助理,有一次犯了点小错,是我无意为她解围,后来嘛…我们完全是你情我愿。”他说道。

    “你情我愿!我看是你别有用心!那些资料都是她给你的?这是偷窃行为!”我惊怒交加。

    “偷窃?”他哂笑,“偷窃的人是他吧!当年的金融风暴,是我爸爸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抵押了大批货物与所有房产为他作保,而他呢?用最卑鄙的行为背叛了可贵的友谊,用最下流的手段‘偷窃’了爸爸的公司!他做的还不止这些,他还‘偷窃’了我最喜欢的女人!”

    “够了!”我哑声喊道,“你的心中只有仇恨,你的理智哪里去了?”

    “理智?理智无法救赎心灵的痛苦。碧落,是他十恶不赦!是他罪有应得!我早就jing告过你——离他远一点,他是个可怕的男人!”他握住我的肩膀。

    可怕的男人何止林济海!眼前便有一个,令我心生感慨。

    那个优雅温文的男孩,早就已经消失无踪了。

    “就算你说的都是实话,但他毕竟是你的岳父啊,他的女儿还为你怀着孩子!”我无力地质问。

    “影儿?作为林济海的女儿,她是得付出代价的!无毒不丈夫——林济海是我的老师。”他不屑地说。

    初夏的夜里,风吹过花香。

    我曾经在这样的夜里与他相依相偎,憧憬着我们的大好前程与美好人生。

    同样的夜se撩人,可惜…

    再不是同一个人。

    〃

    (四十九)碎片

    “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讲给林济海听?”我问。

    他笑着摇头,“碧落,你还是那么天真!如果我没有十足把握,我会把这一切告诉你吗?也许林济海知道的远比你要多,可他已经无力阻止事态的发展!”

    “你真的是庄可吗?”那是当晚我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在矛盾中痛苦,也在疲惫中煎熬。

    我要把真相告诉林济海吗——请你及早做好防备,你的女婿心怀不轨!不,我干吗要这么说?这与我没有一点关系!林济海是我的什么人啊?我与他之间只有可耻的记忆!我与他之间只有不堪的交易!

    客厅的时钟发出清晰的滴答声,我知道又是一个无眠夜。

    我和林济海之间,真的只有仇恨吗?我揪紧睡衣的领口,强迫自己面对伤痛。他偶尔怜惜的眼神,他无意温暖的微笑,似有若无地回荡在脑海,记忆的碎片就象锋利的刀子,刺到心灵深处直到鲜血淋漓。

    我拉开深锁的抽屉,里面有他给我的钱,还有那串美丽的项链——“星月同辉”。

    “这串项链令我心动,因为它象——你眼里散发的光辉。”他曾对我说道。

    我该恨他吗?从头到尾他没有强迫过我。如果没有他,皓南和我可以支撑到现在吗?他虽然威胁过我,可是并没有付诸实践,他一直为皓南支付药费,却并没有刻意要我领情。

    我恨的人是他呢,还是我自己?抑或是应该诅咒的命运?我实在分辨不清。

    假如庄可所说都是事实,我该以什么立场看待这场将起的波澜?他们之间的战争,赢了的未必光彩,输了的注定丢人。林济海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原本也无可厚非。但是,我无法想象这个高傲男人面对世人责难会有怎样的表情。

    该死!我竟然有点不忍心。

    不然,我为何徘徊在楼底?

    林氏集团。硕大的烫金字镶嵌在底楼墙壁。

    我做深呼吸,拨通了电话。

    我没有说话,对方也沉默。良久之后,他开口了。

    “嗨!”他平静地招呼。

    “我有事情找你,现在见面方便吗?”我努力保持镇定。

    “你在哪儿?”他问。

    “你公司楼下。”我答。

    “碧落…”他忽然yu言又止。

    “最后的见面,我这么认为。”我说道。

    他似乎在叹气,“好吧。我的办公室在十九楼,我让佟秘书领你进去,我在开会呢,你先等等我。”

    他的办公室比想象的还大,无se的柚木家具,别具一格,颇有品位。

    “我记得你喜欢绿茶,这是今年的竹叶青。”佟秘书递过茶杯。

    “难得你好记xing,谢谢。”我说道,“还有一件事情没有道谢呢,那天在医院看见你,皓南的住院费…”

    我有意试探,她并不回避。

    “你看见了?那是我的工作,你不用说谢谢。”她客气地微笑。

    “你的工作?每月为皓南存钱?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追问。

    “那只是我的工作之一。我听命于老板,如此而已。至于理由,与我无关。抛去工作的立场,我认为你不值得他的付出。”她还是淡淡的表情。

    她为什么这么说?激怒我的理由呢?为她的上司不平?我实在有点意外。

    “我看不出你令他动心的理由。没错,你很漂亮,可是漂亮女孩有的是!你念名校,可是受教育头脑好的女孩也不少!非说你与众不同,或许是你对他并不在意,反而激发他征服的决心!”她直视我的双眼。

    “你爱他吗?”我问。

    “你对男女之间的感情,只能有这点想象力吗?”她失笑,“他是我的职场偶像,心目中的完美男人,我对他从来不怀痴心妄想。”

    职场偶像与完美男人不等于暗恋对象,这点我当然知道,可是我并不相信。因为既然不过如此,她何必激愤难平,眼中隐约的泪光又从何而来?

    可是我只能说——“抱歉,是我不好,我和他不会再有任何关系。”

    “不用对我抱歉,今天给你说的这些,已经超出我的职责范畴。我只是要你知道,你在他心中的位置,原本比你想的要高。为你弟弟按时缴费,是他特别嘱咐我的。”她说道,“对了,老板还要耽搁一会,书柜上的期刊杂志,你可以随意翻阅。”她指指靠墙壁的连排书柜。

    她退出房间,我百无聊奈。

    打开了书柜,我有些吃惊。他的书籍百学陈杂,远远不止经济管理。商务、社会、生活、文学…几乎每本书籍都有他标注的痕迹。他倒是博览群书!我原来没有想到。从前以为他只顾赚钱,学问与他不着边际。

    嗬,竟然有一本线装版的《唐宋诗词》!我不禁喜出望外。打开书的扉页,有一排瘦长秀丽的小楷字:

    给我的爱人:今夕一别,何ri再见?唯有以此安慰——由来碧落银河畔,可要jinfeng玉露时。落款只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