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X档案研究所

X档案研究所第12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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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她觉得头有些痛,揉着太阳穴,将昨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两个少年面面相觑:“小舟,我们所住的那家旅馆只有一个男老板,哪里有女老板?”

    白小舟倒抽了口冷气,还想说什么,却看见两个少年的目光都落在她的手上,她低下头,看见自己手中抓着一张红色的布条,像是从衣物上撕下来的。

    “这是……”她记得昨晚那个女人要勒死自己,她慌乱中抓住了她的裙子,然后就晕过去了。

    “这里也有。”朱翊凯捡起门边一片小布条。侧身出去,见书房的门底下也夹着一片,遂走过去将门推开,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看到一摊血迹。

    那张又大又重的办公桌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淌血,殷红的血迹在地板上绽放如罂粟花。

    瞿思齐和白小舟跟过来,脸色都有些变。朱翊凯一言不发,走过去敲了敲桌子内部,这只大木桌与普通的办公桌不同,比普通的要大要厚,而且是钉在地上的,无法移动。他在桌底下摸索一阵,摸到了一个锁孔。

    他说:“这张桌子利用了人的视觉错觉,隐藏了一部分空间,其实,这只大抽屉下面,还有一个暗格。”他伸手在锁孔处一抹,只听“咔哒”一声,桌底的木板猛然打开,两团庞然大物滚了出来。

    血腥味和腐败的气味如同臭弹一般在屋子里爆炸,朱翊凯捂着鼻子迅速后退,一脸厌恶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尘。

    那是两个人,确切地说,是一副骨架和一具新鲜女尸。

    她们都穿着红色的连衣裙和红鞋子,头上都戴着红色的发卡。

    “这就是昨晚袭击你的那个女人 ?'…99down'”瞿思齐问。

    “昨晚太暗了,那个女人的脸我没怎么看清楚。”白小舟脸色发白,“不过,这个女人我认识,就是昨晚给我开门的那个女老板。”

    两个少年互望一眼,没有说话。

    白小舟仔细检查那具新鲜女尸,红裙子被撕得破破烂烂,裙子里面还穿了一件材质特别的紧身衣,把整个身体都包裹起来,想必是为了防范她右手上的毒。白小舟看了看那血肉模糊的胸口:“是锐器刺穿身体而死。”

    “什么锐器?刀?剑?”

    白小舟沉默片刻,拿起那具白骨的手仔细看了看,又放到女尸身上对比了一下,抬起头来看着他们:“是被这只手刺穿的。”

    第二部 第八章 阁楼孤魂

    气氛刹那间变得很诡异,沉默了一阵,朱翊凯说:“你再看看这具白骨。”

    “只剩下骨头了,很难确定死亡时间和死因,不过可以肯定这是个小女孩,最多十一二岁,不超过十四岁。传说中李娜娜是割腕自杀,不过她的两只手骨上都没有刀痕。”

    “会不会是因为年纪小,力气太小,没能切到骨头?”

    骸骨所穿的红裙子是高领的,有利器割破的痕迹,白小舟解开扣子,看见颈骨上有一道伤痕:“她是被人割喉而死!”

    “割喉?”

    白小舟想起昨天进书房的时候所看到的那个幻觉,女孩的喉咙像被刀割断一般撕裂了。“那个传说是假的,李娜娜不是自杀,而是被人谋杀!凶手割断了她的喉咙,将她藏在这张桌子里。”

    “是谁这么狠毒,竟然对这么一个小女孩下这样的毒手?”瞿思齐义愤填膺。

    “李氏公馆能传出这样的传言,就是为了遮盖这起谋杀。而桌子下的暗格,必然只有家中极为重要的人物才知道。”朱翊凯沉着脸说。

    “你的意思是,她是被自己的亲人所杀?”

    “她是被谁所杀我一点儿兴趣都没有。”白小舟侧过脸去看旁边那具新鲜女尸。

    “你不相信她是被鬼所杀?”

    “你相信吗?”白小舟反问,两个少年沉默。

    手机铃声又适时地响了起来,朱翊凯拿过电话,那机械的声音说:“恭喜你们通过第二关。”

    “废话少说,第三关是什么?”

    “出大门往左走三十米,会有一个乞讨的老人,他会告诉你第三关。”

    挂掉电话,白小舟问他:“这两具尸体怎么办?”

    报警是不可能的,朱翊凯想了想说:“搬到卧室去吧,等事情结束之后再处理。”

    三人将尸体抬到卧室,找来白布小心地盖好,出门去寻找那个乞丐。小孩子们围在一起玩拍纸片,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将纸片刮得到处都是。小孩子们到处捡纸片,其中一个扑到白小舟面前,白小舟扶住他:“小心点儿,别摔了。”

    小男孩是个大光头,抬起头来冲她嘿嘿笑,一口白牙光洁漂亮。

    不知道为什么,白小舟觉得毛骨悚然。

    匆匆绕过那小孩往前走,朱翊凯拉住她:“你看。”

    她回过头,看见一条极窄的小巷子里坐了一个老乞丐,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的毛衣,脏得看不出颜色,似乎是从垃圾堆里翻出来的,头发胡子腻成一团,脸上黑糊糊的,似乎连眼睛都睁不开。

    “第三关是什么?”白小舟径直过去,低声问。

    乞丐颤巍巍地伸出手,端起面前的碗,用沙哑的嗓音说:“小姐,给点儿吧,好人有好报啊。”

    白小舟用手肘碰了朱翊凯一下,朱翊凯乖乖拿钱,乞丐满意地将碗放回去,闭目养神。白小舟急了,刚想开口,朱翊凯忽然按了按她的肩膀,俯身从碗里捡起一张五毛的纸币,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半个小时内找出女孩儿所穿的红衣、红鞋、发卡。

    三人呆了半分钟,突然兜里的手机发出“哔”的一声轻响,屏幕上跳出一个秒表样的倒计时。三人转身就往回跑,当他们冲进卧室的时候,全都愣住了。空气中还弥漫着血腥味,地板上还留着尸体放置的痕迹,那两具尸体却不见了。

    “我早就该想到,那些变态是不会留下任何证据的。”朱翊凯沉声道,“现在我们还有二十五分钟,找出尸体所穿过的衣物。”

    @文@“屋子这么大,怎么找?”瞿思齐怒道。

    @人@两个人四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看得他毛骨悚然。

    @书@“你,你们要干什么?”

    @屋@朱翊凯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应该明白我们的意思。”

    瞿思齐能够看见过去未来,如果他能够看到刚才所发生的事,找出那些衣物自然就不在话下。

    瞿思齐额头上直冒冷汗:“你们又不是不知道,这个……又不是我能控制的,要不然明天的彩票……”

    “别管彩票了。”白小舟按着他的肩膀,让他在床上坐下,“你平时都什么时候有灵感?”

    “呃……”瞿思齐冥思苦想半天,“危险的时候吧?”

    “很好。”白小舟抓住他的胳膊,将他拉到窗户边,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你,你要干什么?”

    “思齐,得罪了。”白小舟将他往窗外一推,瞿思齐吓得大叫:“喂喂,有话好好说啊,救命啊!”

    “小舟。”朱翊凯走过来。白小舟侧过脸去看他说:“放心吧,我有分寸。”

    “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是,这种体力活儿该让我来。”说罢抓住瞿思齐的双腿,让他倒吊在窗外。瞿思齐吓得嗷嗷直叫:“朱翊凯,你给我等着,我一定要宰了你!”

    “有灵感没有?”

    “没有啊。”

    朱翊凯放开一只脚,瞿思齐脸色都白了,巨大的恐惧如同洪水一般朝他扑过来,眼前有几个画面快速闪过,几个打扮得像普通市民的人进了屋,沉默而迅捷地将尸体搬出去,然后便是几个简单而破碎的景象。

    “快拉我上去,我看到了!”

    朱翊凯不慌不忙地将他拉上去,他双腿发软,一脸哀怨地看着他,在心里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白小舟急不可耐地问。

    “我只看到三个画面,一个是壁炉,一个是阁楼,一个是地下室。”

    “很好。”朱翊凯拍了拍他的脑袋,“你还是有点儿用。”

    瞿思齐终于没忍住,抬手给了他一拳。白小舟冲过去护住他:“好了,好了,等结束了,我请你吃大餐赔罪好不好?”

    “是啊。”朱翊凯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男人要大度一点儿,别在女孩子面前丢脸。”

    瞿思齐欲哭无泪啊,摊上这样的朋友,他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底楼客厅里有一座壁炉,里面空荡荡的,布满了灰尘。白小舟正想进去看看,被瞿思齐按住了:“且慢。”

    “怎么了?”

    瞿思齐示意两人站远,然后捡起一块石头扔进去,壁炉内忽然暴起一团火焰,灼热的气浪逼得他连连后退。

    “真狠啊。”火焰熄灭后,瞿思齐挥手驱散面前的浓烟,在壁炉里摸索了一阵,取出一只石棉布包,包里静静躺着一只红色发卡。

    “有个‘先知’还真方便。”白小舟心有余悸,只差一步,她就变成烤乳猪了。

    从李氏公馆的外部结构看,是有阁楼的,可是三人找了很久也找不到通往阁楼的阶梯。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朱翊凯决定从外面进入。他打开二楼走廊的窗户,抓住窗棂,身子一跃,灵巧地跳了上去。白小舟将脑袋伸出去,看他站在阁楼窗户外,踏脚的地方极窄,她担心地说:“小心点儿。”

    瞿思齐翻了个白眼,摔死最好。

    窗户插着插销,朱翊凯目光集中在插销上,插销“咔哒”一声开了,他快速跳进去,身形矫健。这座阁楼也不知关闭了多少年,到处都充斥着陈腐味儿,虽然窄小,看起来倒像是个的卧室,与公馆里的其他房间不同,这里的家具都是劣质的,样式也很简单,好多都朽坏了。

    难道这里是用人的房间?但这里明明只有一张床,床的大小只睡得下一个人,哪个用人这么有面子,能一个人住一个房间?

    屋中堆积着不少杂物,找起来很费劲儿,朱翊凯拿出手机,这几天为了避免追踪,他拔掉了电池,现在也无所谓了。

    “思齐,东西在哪儿?”

    “阁楼里有没有花?”

    “花?假花吗?”

    “不,真花。”

    朱翊凯觉得不可思议,这座阁楼被封闭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会有真花?难道是那些人留下的吗?

    他环视四周,目光落在床上的被子上。那被子是散开的,有的地方很脏,有的地方却很干净。看来,这被子不久之前还是叠起来的。他径直过去,掀开被子,里面果然躺着一枝新鲜的黄色郁金香。

    “我找到了一枝郁金香。”他对电话那头的瞿思齐说,“然后呢?”

    “我也不知道,在我所看到的画面里,只有这枝郁金香。”

    没用。他在心里骂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对方留下这枝郁金香是什么意思?郁金香的花语是无望的爱,难道和爱情有关?

    他将床铺仔细找了一遍。当他俯下身,检查床底的时候,看到一双小脚穿着一双红色皮鞋,从床对面快速走过。

    他悚然一惊,抬起头,屋子里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

    “谁?”他低声喝问,回答他的只有不知从哪里来的风声。他似乎想起了什么,舔了舔食指,举到空中。这是狙击手测试风向的方法,他侧过脸去看了看里面的那面墙壁,将放着无数杂物的桌子移开,正想握住门把,门把却自己转动起来。

    他一惊,后退两步,拔出弯刀,死死地盯着那门把。

    门把转得很慢很慢,这短短的几秒,像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咔哒”一声,门缓缓地、缓缓地开了,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嘎”声,听得牙齿发酸。

    门里什么都没有,只是一间普通的杂物房,堆放着一些不知名的杂物,锅碗瓢盆都有。他小心翼翼地走进去,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并无一人。他的弯刀渐渐垂下去,却听见瞿思齐大喊:“小心!”

    他蓦然回头,看见墙壁上贴着一个古怪的人,手中拿着一根又长又粗的锥子,朝他扑过来。

    他已无可躲避。

    一道白光忽然横在他面前,锥子正好刺在那白光上,杀手觉得一股强大的推力朝自己扑来,他慌忙后退,在空中转了几个圈,吊在吊灯上。瞿思齐手中拿着一把断剑,从断裂处伸出一道白光,将它补成了一把完整的剑,杀手能够感觉到那把剑所溢出来的凛冽杀意。

    朱翊凯奇道:“你从哪里找来的剑?”

    “龙老师给的。”他一跃而起,剑光刺向杀手。杀手抓住吊灯的电线,身子一绕,如同一条毒蛇,手中的锥子如蛇信一般刺向瞿思齐。那把剑仿佛有灵魂,瞿思齐原本只会花拳绣腿,此时却异常神勇,仿若高手附体。才不过几招,杀手就被剑锋一扫,从左肩到胸口裂开一条巨大的口子,鲜血四溅。他低呼一声,朝房外逃去。

    朱翊凯早已守住门口,两人交手。朱翊凯够狠,专攻他的伤口,他越来越觉得吃力。忽然看见站在外面的白小舟,他嘴角上勾,挑起一抹冰冷阴狠的笑,朝朱翊凯虚晃一招,扑到白小舟身边,将她揽进怀中,手中的锥子刺在她的喉咙,沉声道:“都给我退后!”

    两个少年投鼠忌器,不得不后退几步。就在这个时候,两个杀手破窗而入,手中都拿着一尺长的铁锥,他们都穿着那种滑溜溜像塑料样的衣服,白小舟的右手对他们没有用处。少年们急得额头上渗出冷汗。

    “乖乖把武器放下。”为首的那个说,“我们可以让你们死得痛快点儿。”

    “你们就这么喜欢杀人吗?”白小舟忽然抬起头,一双眼睛又深又亮,挟持她的那个杀手看到她瞳孔里自己的影子,一时间愣住了。

    “那么,为什么不快乐地杀死自己呢?”

    杀手目光变得呆滞,拿起锥子,狠狠地刺进自己的喉咙,鲜血如崩溃的雪山,喷了白小舟一脸。另外两个杀手大惊,正要动手,白小舟猛地侧过头去,冷冷地看着他们:“你们还不快点儿动手,还要等什么呢?”

    两人的铁锥生生停在半空,然后往回一折,准确无误地刺进自己的喉咙,飞溅的血迹在斑驳的墙壁上留下无数血点,像一幅优美的抽象画。

    两个少年看得目瞪口呆,他们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少女,竟然是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吵架斗嘴的白小舟。

    白小舟的力气像在一瞬间被人抽走了,身子一歪,朱翊凯一个箭步上去,抱住她的腰。她扶着他的肩膀站稳:“谢谢,我没事。”

    “没事?”朱翊凯皱眉道,“你确定?”

    “真的没事,就是有些头晕而已。”

    朱翊凯侧过去看那三具尸体,沉默着不说话。瞿思齐迟疑了一下:“小舟,最近你有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劲儿?”

    第二部 第九章 变态赌局

    白小舟躲避着他的目光,岔开话题:“我们的时间不多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小舟。”朱翊凯叫住她,严肃地说,“我们需要好好谈谈。”

    白小舟将手机凑到他面前:“还有十五分钟,有什么等找到东西后再说。”

    “现在就谈。”朱翊凯夺过手机,脸色阴沉。白小舟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样的表情,她轻轻咬着自己的嘴唇,沉默了片刻:“我说到做到,等找到了东西,你想问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朱翊凯无话可说,只是沉默。到最后,还是瞿思齐打破了死一般沉闷的气氛:“喂,你们来看,这里好像有什么东西。”

    那张布满灰尘的床铺上,躺着一张发黄发白的照片和一朵郁金香,上面的画都模糊了,只是依稀能够看到一点儿影子。

    朱翊凯惊道:“这张床我刚才仔细检查过,没有看到照片啊!”

    瞿思齐伸手去捡照片,就在指尖碰触到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一只骷髅手拿着郁金香和相片,轻轻放在床上,顺着骷髅手往上看,是一只血红的袖子。

    他倒抽了口冷气,将手缩了回来:“是李娜娜,是李娜娜的骸骨!”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转身冲进里面的那间房,掀开堆积如山的杂物,扒出一只藤编箱子,里面是那双红色的鞋子。

    朱翊凯拿着郁金香,沉默了半晌:“难道,世上真的有鬼?”

    “先别管什么鬼不鬼了。”白小舟拿出手机看了看,“我们还有七分钟。”

    七分钟,就是找地下室都不够啊。

    朱翊凯和白小舟的目光又落在瞿思齐的身上,瞿思齐觉得后脊背发凉,连忙说:“我知道地下室在哪儿。”

    “那你不早说?”

    “李氏公馆的地下室那么有名,怎么会不知道?”瞿思齐带着他们来到后院,院子里杂草丛生,只有那一树槐花开得格外茂盛。

    槐树是鬼树,在阴气聚集、妖鬼丛生的地方生长得最好,花也开得最美。白小舟看到花丛中萦绕着一团团黑气,那是各种各样的情绪纠缠不休所产生的怨念。

    “救救他。”

    白小舟一愣,看了看四周:“你们听见有人说话了吗?”

    “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听错了吗?她明明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啊。

    “这间房是园丁住的房间。”瞿思齐绕过那座低矮的建筑物,“地下室就在园丁房的后面,本来是用来储存泡菜、蔬果的,自从那场屠杀之后,这里就被封起来了。”他扒开泥土与杂草,在地里摸索了一阵,“找到了。”

    那是一块很厚的木板,木材很好,过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朽坏,没有上锁。两个少年鼓捣了一阵,将木板拉开了。

    一股陈腐味儿刺得几人忍不住捂住鼻子。白小舟问:“为什么要封起来?”

    “李家全家人的尸体都是在地下室里发现的。”瞿思齐拿起手电筒朝里照了照,示意他们可以下去了,“李嘉陵约了人在家里谈生意,那人上门造访,发现门没锁,屋里空无一人,饭厅桌上还摆着丰盛的酒菜。他觉得奇怪,四处找了找,就发现了这间地下室,全家十三口的尸体全在这里,死了好几天了,那时天气炎热,已经腐烂,地上流满了腐水。”

    朱翊凯有些恶心,示意他不用说得太细,他却一脸得意,讲得唾沫横飞。白小舟刚走下石阶,便看到满地的死尸,他们面目狰狞,像一个个被困在地狱里的悲惨魂灵。

    她倒抽了口冷气:“他们还在这里。”

    “什么?”两人看了看面前空荡荡的地下室,不明就里。

    “他们的灵魂还在这里。”白小舟说,“从死的那一天开始,他们就从来都没能逃得出去,他们被某种怨恨禁锢住了。”

    瞿思齐打了个寒战:“拜托,你是要吓死人啊。”

    “鬼又如何?”朱翊凯冷笑,“他们活着我都不怕,难道他们死了我还会害怕吗?找东西要紧。”

    话音刚落,身后的门忽然合上,发出剧烈的声响,震得头顶的沙子不停地往下掉。

    两人本能地护住白小舟,地下传来“沙沙”的声响,像一只只老鼠跑过。朱翊凯忽然喊了一声:“小心!”白小舟就听见兵器交击,一片黑暗中偶尔有火光闪过。她急得满头是汗,想要帮忙,无奈眼睛不争气,什么都看不见,只能乖乖待在原地,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救救他。”

    又是那个声音,这次更加清晰。她问:“你是谁?”没有人回答,脚踝处忽然一紧,像是被谁抓住了,她低下头,却什么都看不见。

    她觉得自己沉下去了,似乎挨着一个人的脸,那人离自己是那样地近,近得能够感觉到对方呼吸所喷出的热气。

    “这双眼睛就是杀人的利器啊。”她听到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只要挖掉这双眼睛,砍掉这双手,要杀你,轻而易举。”

    “不……”恐惧从那只抓着她脚踝的手传来,如同梦魇一般将她魇住,她动弹不得,只能等着危险离自己越来越近。

    “救命啊!”她失声大喊,衣服里有什么东西灼热起来,她慌忙翻出来,竟然是那张借书证,她一直藏在贴身的衣物里,竟然都忘了它的存在了。

    这个借书证以前救过她很多次,现在会再救她一次吗?

    一只冰冷的手伸过来,抓住了她的脸,她能够清楚地感觉到,那是一只人类的手,是对方派来的刺客吗?

    她咬了咬牙,将借书证朝那只手狠狠地拍过去。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惨叫。

    然后,一切的梦魇都仿佛消失了,地下室的门打开,光线透了进来。两个少年茫然不知所措,他们刚刚不是在与人交手吗?而且那些敌人怎么都杀不死,就像一缕幽魂,一刀砍过去,只是虚空。

    白小舟看着手中的借书证,上面有灼烧的痕迹,浓烈的药香从灼烧的地方泄露出来,这种味道好熟悉,就像很早很早以前,就在某个地方闻到过。

    “他们终于派出异能杀手了吗?”朱翊凯阴沉着脸,将挂在角落的红衣服捡起来。这个时候,手机屏幕上的数字终于停了下来,变成了六个零。

    三人终于长长地松了口气,跌坐在地上,这半个小时,比一整天还要漫长。

    “在某个房间里,这一关恐怕又是好几百万的输赢了吧?”瞿思齐半开玩笑地说,“我也想赌,就赌我们赢。”

    “好主意。”朱翊凯难得赞同他。正好手机响了起来,他拿起来说:“下一关,我要下注。”

    “这不符合规矩。”

    “你不是说过吗?在这个游戏里,你就是规矩。”

    “你要明白,能够进入这个赌局的人,都不是普通人。”

    “怎么?你觉得以我的身份,还没有资格参加吗?”

    对方哈哈大笑:“好,小子,我欣赏你。你的提议很有趣,这样吧,你从猎物变成猎人,加入这场赌局。”

    朱翊凯脸色一沉:“你要我临阵脱逃?”

    “这是你唯一的机会,选择的权力还是交给你。”对方说,“我只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

    “去,为什么不去。”白小舟拍着他的肩膀,“赢的钱我们五五分成。”

    朱翊凯侧过脸,正好对上白小舟的眼睛,白小舟朝他挤了挤眼,他顿时明白了,只要进了赌场,就有机会将它连根拔起。

    “你们怎么办?”

    “放心去吧,这里有我呢。”瞿思齐严肃地说,四目相对,他们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勇气和决心。

    有时候,生死与共只需要一个眼神就够了。

    朱翊凯沉默一阵,下定了决心,拿起手机:“什么时候来接我?”

    “半个小时之后,车会停在李氏公馆外,不要错过了班车。”

    半个小时不过眨眼的时间,三人站在李氏公馆门口,看着一辆普通的面包车缓缓地开进来。门开了,里面黑洞洞的,窗户都封得严严实实。朱翊凯郑重地对瞿思齐说:“好好保护小舟。”

    白小舟不满,假咳了两声。他又郑重其事地对她说:“好好保护思齐。”

    “你还是担心自己吧。”瞿思齐说,“活着回来。”

    朱翊凯忽然有些感动,深深地望了望两个挚友,坐上了面包车。车门合上,绝尘而去,两人怅惘地望着车子离去的方向,一时无言。

    “小舟,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瞿思齐问。

    “什么奇怪?”

    “说不上来,总觉得很奇怪。”

    “嘻嘻。”

    两人吓了一跳,回过头,看见那个光头的小男孩正坐在李氏公馆的台阶上吃烧烤鸡翅膀,咧着油腻腻的嘴朝两人笑。

    “到别处玩儿去。”瞿思齐去赶,小男孩却坐着不肯走,鸡翅膀吃完了,意犹未尽地舔着自己的手指。白小舟递了几块钱给他,让他自己去买烧烤。小男孩笑得更加灿烂:“姐姐你真好。”

    “乖。”白小舟拍了拍他的脑袋,他兴高采烈地走了。瞿思齐说:“小心他再来找你要钱。”

    “那就再给他几块呗。”白小舟倒是想得开,推门进去。手机又响了,这次只是短信。

    第四关:瞿思齐到阁楼,白小舟到紫藤花架。

    朱翊凯坐在面包车里,四面的窗户都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驾驶室用有色玻璃围着,依稀能够看见一个影子。

    “朱先生,在你右手边有一只眼罩和一根皮带,请你将自己绑起来。”驾驶室里传来怪异低沉的声音,很显然使用了变声器。

    “你说什么?”朱翊凯皱眉。驾驶员说:“这是规矩,每一个猎人想要进入赌场都必须如此,如果你拒绝,就视为自动放弃。”

    朱翊凯冷笑一声,依言照做。也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车门打开,有人将他扶下车:“朱先生,您暂时还不能解开眼罩,请跟我们来。”

    走过一条长长的路,眼罩终于被人揭开,他环视四周,这是一间阴暗的屋子,墙上悬挂着一个液晶显示屏,屏下面有一张沙发,沙发前有一台小型平板电脑。

    “朱先生,请在沙发坐下,你是第五号玩家。”又是那熟悉的、经过变声器加工的声音,“你可以使用面前的电脑下注。”

    朱翊凯走过去,看见电脑上有一个大大的“5”字。

    墙上的液晶显示屏忽然打开,跳出两个画面,一个是在紫藤花架下徘徊的白小舟,一个是正准备进入阁楼的瞿思齐。

    他的心一下子缩紧。

    “第四关开始,请各位下注。”

    “这一关的内容是什么?”朱翊凯问。

    “我们布下了陷阱,挖掘猎物心底深处最恐惧的东西,如果他们不能从幻觉中逃脱,精神就会崩溃,从而变成植物人。”

    朱翊凯心口一凉,思齐,小舟,你们要挺住啊!

    夏末秋初是紫藤花的花期,但这花架上只有翠绿的叶子,长得很茂盛,却一朵花都没有开。白小舟抬头看着垂下来的叶子,是阴气太重的缘故吗?这座院子里喜阴植物都长得很好,但除了槐花之外,没有开出一朵花来。

    她忽然闻到一股花香,侧过头去,见草丛中开着一朵不知名的紫色花朵,是那种随处可见的路边小花,她小时候在外公家玩耍的时候,常看到漫山遍野的紫花。这紫花一时间勾起她的思绪,忍不住俯下身,将它摘了下来。

    四周的景色忽然如潮水一般退去,变成了另外一种模样。那是一处小小的房间,四周的陈设非常眼熟,每一个角落都有她童年甜美的回忆。

    这是她小时候曾经住过的家!

    她是在做梦吗?白小舟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脸,很痛,这不是梦。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看了看那朵紫花,手一松,跌落在地,消失无踪。

    糟了,她中计了。

    “小舟啊,你睡了没有?”熟悉的声音,很轻缓,很温柔,白小舟胸口一热,鼻子一酸,差点儿哭了出来。

    是妈妈!

    才不过将近一年没见面,却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那么漫长。

    妈妈,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可是,此时的她却没有打开门的勇气,她知道这一切都是幻觉,都不是真实的,她很害怕,害怕一开门妈妈就会消失。

    见没有人回答,门外的妈妈转身走了,白小舟贴在门上,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流,妈妈,这些日子你到哪里去了?为什么连个信儿都不捎给我?你和爸爸是遇到了什么不测了吗?

    你们是活着,还是……

    她擦去眼泪,轻轻地打开门,厨房里传来细碎的声音,墙上的挂钟显示的是下午一点多,应该是刚吃了午饭,在刷碗。

    白小舟觉得这景象有些熟悉,仿佛牵动了很久以前的某些回忆。她放轻了步子,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厨房的门只开了一半,遮住了妈妈的大半个身子。忽然,她看到一条毛茸茸的东西从妈妈的臀部垂下来,在地上扫来扫去。

    白小舟像胸口被人狠狠揍了一拳,喘不过气来。封闭的记忆像开闸的洪水一般流泻。她想起很多很多年以前,那年她大概八九岁,在某个午后,曾看见过这一幕。

    洗碗的妈妈,和从她身后长出来的白色尾巴。

    第二部 第十章 鬼妈妈

    那个时候她还小,不懂得那意味着什么,只是隐隐觉得有些害怕,不敢惊动妈妈,慌忙回房午睡去了。

    不,这不是真的。

    巨大的恐惧朝她压过来,她捂住自己的嘴,踉跄后退。那不是她妈妈,那不是!她这样对自己说,这一切都是幻觉,都是那些变态弄出来戏弄她的幻觉!

    “小舟,你醒了?”厨房里的妈妈直起身子,半掩的门内依稀可以看见她抬起来的右手,它正在慢慢地变成一只毛茸茸的爪子。

    “你不是我妈妈。”她咬着牙说,“你到底是谁?”

    门缓缓地、缓缓地开了,露出一张美丽的脸,那张脸非常美,美得惊心动魄,笑容有勾魂摄魄的力量。从她记事以来,她就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一个大美女,常召来狂蜂浪蝶,为此她们经常搬家。有时候,她会照着镜子,顾影自怜,为什么她没有那样的惊世之姿?

    “你不是我妈妈。”她怒吼道,“你是个怪物,变成我妈妈的怪物!”

    “小舟,你在胡说什么,我当然是你的妈妈啊。”美丽的妖物朝她走过来,“难道你认不出我来了吗?你忘了我有多疼你?你说你最喜欢吃我做的菜,最喜欢喝我酿的梅子酒,还说将来要好好孝顺我,做我的乖女儿,这些,你都忘记了吗?”

    “我没忘。”她看着那张脸,那张温柔美丽的脸,“那些话我都记得,但你不是我妈妈,你是个妖怪。”

    “我本来就是妖怪啊。你难道忘记了?每年我带你入山看望外公,总会独自到森林里去住十几天吗?”

    “我妈妈是去看守外公种的草药,冬天雪大,如果没人看着,草药就会冻死!”白小舟争辩。妈妈忽然笑起来,媚眼如丝:“那些都是骗你的,你怎么还不懂呢?我就是妖怪啊,而且,你也是妖怪啊,不信你看。”

    她回过头,看见拖在身后的白色尾巴。

    “不,这不是真的!”她抱着自己的头,恐惧地颤抖,“幻觉!这一切都只是幻觉!”

    “做妖怪有什么不好呢?”女妖的双手轻轻地从她的脖子上伸下来,抱住她的身躯,在她耳边轻柔地低吟:“这俗世太危险,这里的人太薄凉,哪里比得上我们的故乡逍遥自在?”

    她的嗓音仿佛有着某种魔力,白小舟心里的恐惧在慢慢消退,她忽然觉得也许女妖说的没错,她在051里看了那么多档案,人类的贪婪与凶狠像一个个咒怨在字里行间纠缠不休,这个丑恶的世界,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跟我走吧,小舟。”女妖的声音温柔如斯,就像很久以前,在她还是幼童的时候,母亲在她耳边所吟唱的歌谣。白小舟回过头去,看见厨房的门大开着,门后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那里的一草一木都很熟悉,熟悉得就像梦境一般。

    “来吧。”女妖向她招手,“跟我走吧,回到那片森林里去,不用害怕被追杀,也不用在两个少年之间纠结,自由自在地生活。”

    白小舟的心像被融化了,目光迷离,沉浸在美妙的幻觉中:“爸爸……也在那里等我们吗?”

    “是啊,他也在等着你,外公也在那里,我们一家人很快就能团聚了。”

    “外公……”白小舟喃喃念着这两个字,缓缓朝那扇门走去,蒙眬间她仿佛看到白胡子的外公站在林中朝自己微笑。她鼻子一酸,眼泪不争气地往下掉,外公,你知道我有多想念你吗?

    一声刺耳的狗叫忽然钻进她的耳朵,她步子一顿,猛然间清醒过来,一切幻象都如潮水般退去,她还站在那只紫藤花架下,一只不知从哪里跑出来的土狗围着她的脚转圈狂吠。她蹲下身去,刚想抚摸那只狗,它猛地往前一蹿,跑到前面三四步的草丛中,咬住杂草一扯,露出一个洞穴。白小舟上前看了看,心顿时凉了半截。

    那是一个可怕的陷阱,里面布满了削尖的木桩,如果她刚才再往前走几步,就会掉进陷阱里,必死无疑。

    “是你救了我?”她对那只土狗说,土狗摇了摇尾巴,转身跑了,连个道谢的机会都不给她。她满腹狐疑,这只小狗是从哪里跑出来的?四周都有围墙,门也关了,难道这只狗还能开门不成?

    是谁在暗中帮她呢?

    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抬头看了看阁楼:糟了,思齐!

    阁楼的窗户早就破了,只剩下一些玻璃碴子还留在窗台上,她小心翼翼地跳进去,尽量不让玻璃扎到手。瞿思齐就坐在屋子正中,低垂着头,像一个修行者在冥想。她喊了一声,瞿思齐没答应。

    她倒吸了口冷气,看到一团团黑雾从少年的身体里弥漫出来,像棉花糖一样在他身旁萦绕。白小舟闻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像某种金属被炼化燃烧的味道。

    “思齐?你没事吧?”她心头生出一种强烈的恐惧,面前的这个少年近似于妖,难道他被某个妖物附体了吗?不,不对,那些黑雾不是来自于别的什么妖魔鬼怪,而是来自于他本身。

    他的父亲是借助妖物的力量才出生的,说是妖之子也不过分,瞿思齐,本来就是妖物吗?

    不管如何,思齐是为了她才陷入这样的险境,她不能坐视不管。

    白小舟吞了口唾沫,鼓起勇气,将手轻轻放在他的肩膀上:“思齐,快醒醒!”

    “啪”,瞿思齐忽然抓住了她的手,她身子一颤,觉得他的手冰冷入骨,刺得她的骨头生生地痛。

    “小舟!”瞿思齐一把抱住她,“小舟,不要啊,你不要嫁给凯子啊!”

    白小舟额头上冒出一大排黑线,往他脑袋上赏了一个暴栗:“你脑子烧坏了啊?”

    “小舟,我看到你和凯子结婚了。”瞿思齐泪眼婆娑地望着她,“告诉我,那都是幻觉,对不对?”

    白小舟捏住他的脸,用力一拧,痛得他哇哇大叫,她拍了拍他的脸颊:“现在你相信是幻觉了?”

    “你下手真狠啊。”瞿思齐捂着红肿的脸颊一脸哀怨。白小舟翻了个白眼,她竟然还担心他,这个天然呆的小子,根本不需要担心。

    “咱们的第四关,就算过了?”瞿思齐问。

    “嗯,算是……过了吧。”白小舟总觉得这一关过得太容易了,让她有些不安。她从阁楼的窗户出来,站在黑瓦之上,阳光有些阴暗,不知从哪里吹来的风,勾得槐树哗哗作响。

    “救救他,求求你,救救他。”

    又是这声音,每当槐树摇动的时候,她都能听到这个声音,难道树下有什么东西?

    “喂,你觉得我像狐狸精吗?”白小舟问。瞿思齐愣住了:“你说啥?”

    “我看起来像妖怪吗?”

    瞿思齐看着她的眼睛,她很认真,不像在开玩笑:“呃,如果你是说异能,我们都算是妖怪吧。”

    “有时候我会觉得我不是自己。”

    “你越说我越糊涂。”

    白小舟在房瓦上坐下,抱着自己的双腿,下巴靠在膝盖上:“我觉得我的心底深处是邪恶的。很多时候,我会做出一些可怕的事情来,而我的理智不能控制。”

    瞿思齐想起那个用意念操纵杀手自杀的白小舟,从她身上漫出来的杀意让人胆寒,那一刻他是真切地感觉到了恐怖。

    “你……有双重人格吗?”

    “双重人格?”白小舟摇头道,“真正有双重人格的人,对于另一个人格都茫然不知,而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我都清清楚楚。思齐,我觉得那才是真正的我。”她不安地抓住他的胳膊,“我就是一个可怕的人。不,也许,也许我不是人,我是妖怪。”

    “你别胡思乱想。”瞿思齐在他身旁坐下,脸色阴郁,“其实做妖怪也没什么不好,最可怕的是非人非妖,连自己到底是什么也不知道。”

    白小舟侧过脸去看他,他眼里阴云密布,像是在隐瞒着什么。

    也许,他刚刚所看到的幻觉,并不是他所说的那样吧!

    “顾影自怜也不是个事儿啊。”白小舟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还有三关!”

    “说得没错。”瞿思齐又露出他乐天派惯有的笑容,“人生不过五十年,管它是什么,及时行乐才是正事。”

    白小舟扶额叫道:“你就不能有点儿追求吗?”

    “什么追求?拯救世界吗?”

    “你还是先拯救你自己吧!”

    “放心,我有蟑螂般不死的生命力,天不收地不管。”瞿思齐哈哈笑道,“不知道凯子怎么样了,安不安全。”

    一句话牵动了白小舟的思念,她沉吟片刻,微笑起来:“放心吧!他能照顾好自己。”

    朱翊凯坐在阴暗的屋子里,刚才这一局他赢了上千万,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刚才一幕太过诡异,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瞿思齐进入阁楼之后,不知从哪里蹿出来一只一尺来长的大老鼠,绕着他的脚打转。他一脚踩死老鼠,就好像被什么东西魇住了,往前走了几步,一屁股坐下来,双眼微闭,嘴里不知道在喃喃说着什么,脸上的表情极为丰富。忽然间,他浑身颤抖起来,眉头紧皱,额头上全是冷汗,脖子变得青黑,就像是吞下了一大口毒药,将喉咙烧坏了一般。

    朱翊凯还以为老鼠里被下了毒,正担心,白小舟忽然进来了,就在她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时,瞿思齐喉咙上的青紫消失无踪。

    小舟的左手有治愈的能力,这他知道,但刚刚白小舟用的分明是右手,而且还好好地戴着手套。

    记得不久之前,在思齐的老家,龙老师曾在思齐祖母耳边耳语,告诉她思齐的秘密,那位老太太大惊失色,几乎握不住手里的佛珠。

    瞿思齐的身上,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惊天大秘密?

    天色暗下来了,两人到巷口的小面馆吃晚饭,看见那个光头的小男孩坐在街边,托着下巴冲着过往行人微笑,没人知道他究竟在看什么,也没人关心。白小舟买了一串烧烤翅膀递给他,他笑嘻嘻地接过来,一边啃一边张着油腻腻的嘴说:“谢谢姐姐!”

    话还没说完,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就从他身后钻了出来。白小舟惊得脸色骤变,那是一条土狗,一条很眼熟,摇尾巴摇得很有个性的土狗。

    “就是它。”白小舟对瞿思齐说,“就是它救了我。”

    瞿思齐想也没想,径直过去,对那个小男孩说:“你到底是谁?”

    小男孩刚好啃完了一只鸡翅膀,朝他伸出油腻腻的小手:“给我鸡翅膀,我就告诉你。”

    瞿思齐为之气结,一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提起来:“你说不说?”

    小男孩哇的一声哭起来,引来路人侧目。白小舟连忙上前劝解:“思齐,快把他放下来,他只是个孩子。”

    瞿思齐冷哼一声,将小男孩放下。白小舟又买了一只鸡翅膀递给他,拍着他的脑袋让他别哭。小男孩破涕为笑:“姐姐真好,姐姐,你们是刚搬到那个鬼屋的吗?我知道驱鬼的方法哦。”

    他的眼睛又深又亮,无辜而天真,白小舟俯下身问道:“什么方法?”

    “我听老人家说的,鬼屋里种了一棵槐树,槐树是鬼树,暴死的人灵魂不能轮回,只能在世间游荡,但它们非常弱小,有时候会附身在阴气重的植物上,才能够存活。听说那户人家的小女儿就附在树上,晚上还能听到她的哭声呢。”

    “你不是说知道怎么驱鬼吗?”瞿思齐插嘴,“怎么个驱法?”

    小男孩嘟着嘴巴:“你那么凶,我不告诉你。”

    “告诉姐姐吧,姐姐再给你买鸡翅膀哦。”

    小男孩的眼睛立刻变成了星星眼。“好啊,说话要算话哦。”他神秘兮兮地招了招手,让她附耳过来,“那树下埋着东西呢。”

    “什么东西?”

    “我哪里知道?”小男孩拉着她的袖子撒娇,“鸡翅膀呢?”

    白小舟和瞿思齐互相递了个眼色,买了几个鸡翅膀打发了他,找了个铲煤的铁铲,匆忙回到院中,在树下开挖。瞿思齐力气大,一铲子下去挖伤了树根,伤口中竟然流出血来。他吸了口气:“网上说尸体找到的时候血流干了,而现场一滴血都没有,原来都是被这树给吸走了。”

    “普通的槐树哪里能吸血,这树怕是成精了吧!”白小舟抬起头,看着头顶盘旋的黑雾,风摇树动,那声音又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求求你们,救救他。”

    你到底要我救谁呢?

    “小舟,挖到东西了。”

    白小舟连忙凑过去,看到黑色的泥土中那白惨惨的手骨。

    她抽了口冷气:“这是谁?”

    “我哪里知道。”瞿思齐耸了耸肩,“从网上的资料来看,李家人的尸体都找到了,李娜娜的尸体我们也找到了,这个人是谁,还真是一个谜。”

    “等等,他手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白小舟扒开土,那尸骸的指骨上缠绕着一条生锈的链子,链子末端是一只怀表。

    与书房找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打开表盖,糊掉的照片依稀能够看清两人的脸。白小舟说:“我明白了,这具尸体,是照片里的那个男人。”

    “他是谁?”

    “我不知道他是谁,但他住在那间阁楼上,他是那个家庭里的一员,却被所有人嫌弃,愿意和他亲近的,只有一个人,就是李娜娜。”

    瞿思齐恍然大悟:“这个家里的人杀了李娜娜,于是他杀了所有人给李娜娜报仇?”

    “不知道。”白小舟摇头道,“或许是,或许不是,其中缘由,很难追寻了。说起来,这都是百年前的事情了,有谁会在乎呢?”

    “等等!”瞿思齐说,“如果真是他下毒杀了李家的人,那是谁把他埋在这儿的?”

    白小舟拿起铲子铲了一阵:“你有没有发现,他的双手在土层的上面?”

    “呃,你的意思是……”

    “是他自己埋了自己。”

    “这不可能!”瞿思齐叫起来,“哪能有人自己把自己给活埋的?简直就是天方夜谭,不,是走进科学!”

    “从理论上说,也不是不可以的,只要方法对了,坐着都能吊死呢。不过,自己将自己活埋,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勇气?或者说,他究竟有多悲伤和绝望啊!”她昂起头看郁郁葱葱的树冠,你是想让我救他吧,这个被仇恨所掩埋的人。

    “你身上还有符纸吗?空白的,给我一张。”

    “符纸朱砂,应有尽有。”瞿思齐打开背包,将东西递过去。她用手指蘸了朱砂,写了一张符,用石头压在尸身之上。瞿思齐奇道:“这是安魂的符,你怎么会写?”

    “龙老师教的。”

    “写得好正啊!”他忽然有些惭愧,龙老师的弟子里面,就他写符咒的本事最差了。

    急促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自怨自艾,那还是一条短信,上书两个黑字:杀狗。

    “杀狗?”白小舟的脸黑了半边,“这些变态,他们疯了吗?”

    “还好只是杀狗,还可以做锅狗肉汤锅。”话还没说完,瞿思齐脑袋上又挨了一个暴栗,连忙改口:“我开玩笑的。”

    “那只狗救过我,我不能杀它。”

    “那就只有我去动手了。”

    “等等。”白小舟拉住他。他回过头来,严肃地说:“小舟,有的时候,人是需要作抉择的,如果不杀它,我们就要陷入永远的逃难中了。”

    白小舟愣愣地看着他,他知道她心中正天人交战,叹了口气,拍了拍她的肩膀:“交给我吧!等我的好消息。”

    他已经走得远了,白小舟还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她当然希望能够赶快从这无穷无尽的追杀中解脱出来,为此她也杀过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不再畏惧杀人了,在杀死那几个阁楼上的黑衣杀手的时候,她甚至感觉到了快意。

    这种感觉让她害怕。

    第二部 第十一章 僵尸主持

    可是,要她杀死刚刚救了自己性命的土狗,她却如此不安,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她忽然觉得有些无力,靠着槐树缓缓坐下,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今夜晴空万里,星辰漫天。她忽然觉得很累,连意识也开始模糊起来。

    朦胧中她仿佛回到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时候她还很小,住在外公的小房子里。那是一个乌云密布的冬日,大雪封山,她在屋子后面的竹林里发现了一只奄奄一息的松鼠,它受了重伤,身上血肉模糊。她将它捧起来,跑进屋去求外公救救它。外公摇头,说它寿数将尽,已经无力回天了。她哭得很伤心,外公轻轻抚摸着她的头,温和地说:“小舟,有时候你不能拯救每一个人,只要尽力了,就不算留下遗憾。将来你还会遇到很多事情,很多人,有时候你需要抉择。作出选择是一件很艰难的事情,但我们都不能逃避。”她睁着梨花带雨的双眼,问他该如何选择,外公笑了笑,说:“只要不违背自己的良心就行了。”

    白小舟从迷梦中惊醒,槐花落了她一身。

    她豁然开朗,刚才她已经作出了抉择,她不会后悔。

    “喂,小孩。”瞿思齐笑眯眯地对正和土狗玩耍的小男孩说,“想吃烧烤鸡翅膀吗?”

    小男孩点头,他递了十块钱给他,往街边的烧烤摊一指:“去吧!”小男孩欢天喜地地去了。瞿思齐抱起小狗,小狗也不叫,抬头看着他。他不敢看它的眼睛,匆匆跑进李氏公馆,锁上了门。

    “对不起。”瞿思齐抚摸它的头,“我也不想杀你,但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你要恨就恨我吧,我愿意承受所有的罪孽。”他的双手缓缓地圈住它的脖子,缓缓地收紧,小狗始终看着他,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仿佛有着某种灵性,能够看透人心。

    “住手。”白小舟冲过来,抓住他的胳膊,“不能杀它!”

    “如果不杀,我们就输了。”

    “输就输。”白小舟执拗地说,“现在他们要我们杀狗,我们杀了,要是下一关他们要我们杀人,我们也杀吗?”

    “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瞿思齐被问得哑口无言,沉默了半晌:“这就是你的选择吗?”

    “没错!”

    瞿思齐放开小狗,认真地说:“好,无论你做什么选择,我都支持你。哪怕地狱,我也跟你去。”

    最后这一句,他说得荡气回肠,白小舟鼻子一酸,几乎哭出来,她白小舟何德何能,能有这样生死与共的朋友。

    瞿思齐转身打开门,对那条土狗说:“走吧,今天是你的幸运日。”

    小狗呜咽一声,围着白小舟的双脚转了个圈,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两人相顾无言,只是苦笑。

    这一关,他们输了。

    朱翊凯不知道该开心还是该担心,这一局他又赢了,但却彻底地输了。

    接下来该怎么办?继续被追杀,直到死吗?

    他静静地等待,等待那熟悉的声音响起。那个隐藏在屏幕后面的人,手中紧握着他们命运的走向,现在,他们都在等待着命运的来临。

    手机响起来,瞿思齐和白小舟互望一眼,按下了接听键。

    “这一局你们输了,不过我可以给你们最后一个机会。”对方说,“你们两人只能活一个。”

    两人的心一下子凉了。

    “如果我们能互相残杀,就不会到今天这一步。”瞿思齐说。

    “不要这么急着答复我。还有四个小时天就亮了,太阳升起之时就是三天期限终结之日,如果天亮的时候还没有结果,我们将对最初的猎物做最后处理。”

    “最后处理?”瞿思齐皱眉问道,“什么意思?”

    “我们种在猎物身上的火种,将会引爆。烈火将从她的身体里燃烧出来,直到将她烧成灰烬。”说罢,挂断了电话。

    白小舟脸色惨白,双手颤抖。瞿思齐一把抓住她的手,急切地说:“小舟,别怕,我们能想到办法的。”

    白小舟抬起头来看他:“思齐,你杀了我吧,反正不管怎样我都会死。”

    “不会的,你不会死的。”瞿思齐抱紧她,她能够感觉到他在微微颤抖,“还有四个小时,我带你回051,去找龙老师,龙老师一定能想到办法。”

    “不要再把龙老师卷进来了,你和凯子进来本来就是个错误。”白小舟从他腰上将那柄短剑抽出来,递到他手中:“动手吧!”

    “别开玩笑了,我怎么可能下手。”他丢下剑,负气跑去后院。白小舟低头看着那把剑,迟疑了一下,捡起来握在手心,追到后院,看到瞿思齐正在符纸上写些什么,然后将符纸折成鸟的形状,打火烧掉,纸灰化成一只黑色羽翼的小鸟,振翅高飞而去。

    “思齐?”她有些奇怪地问,“你在做什么?”

    瞿思齐回过头,白小舟心头一惊,她从来没见过他这样严肃的表情,以往哪怕他板着脸,她也有胆量跟他开玩笑,而现在,她只觉得面前所站的这个少年很可怕。

    “小舟,也许你说得没错。”瞿思齐走过来,轻轻握住她的双肩,那双手冰凉入骨。

    “什么没错?”

    “也许你死,是最好的结局。”还没等白小舟回过神来,他已经握住了她拿剑的手,往前一推,刺进她的胸膛。

    朱翊凯觉得那一剑像是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里,闷得喘不过气来,脑中一片空白。

    思齐杀了小舟?不,这不可能是真的!

    屏幕画面跳动了两下,变得一片黑暗。他惊惧而起,大声问:“发生了什么事?”

    “各位猎人,初始猎物已死,今年的赌局结束,请大家做好准备,将会有专门的人员来带您离开。”那机械的嗓音在头顶轰响,“明年再见!”

    死了,小舟真的死了。

    身体里的血液仿佛在逆流,他无法思考,陷入了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当中。他突然发现,他生命中已经多了一个人,这个人成为他灵魂的一部分,他无法想象没有她的日子,就像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被打散了,只剩下无穷无尽的黑暗。

    “小舟……”他喃喃默念,四周的桌椅电脑都开始颤抖,“小舟,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他猛然仰头大喊:“小舟!”

    白小舟躺在瞿思齐的怀里,胸口快速起伏着,她惶惑地看着他,他刚刚用那把光剑剖开了她的肚子,伸手进去,取出一颗黑色珠子,奇怪的是珠子并没有染上血污,反而莹润光洁。

    “这就是那个定位仪。”瞿思齐说,“不过不是科学意义上的定位仪,而是一种用木料制作的珠子,被施了法术,种在人体里,就可以随时监视对方,这是一种非常古老,已经失传多年的术法。”

    白小舟将珠子接过来仔细看,上面木纹清晰,散发着淡淡的木材香味,有一孔贯穿其中。

    “这……这不是佛珠吗?”

    “凯子,快住手!”

    朱翊凯觉得自己的身体像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手脚无法动弹,从身体里溢出来的力量渐渐弱下去,灵台渐渐清明。

    他侧过脸去,看到穿着防弹衣的龙初夏。

    “龙老师?”他惊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幸好我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