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步赶来,“小姐,你总算醒了。”
杜音悠将药碗放到桌上,探了探林小夕的脉象,笑道,“体内毒素总算清除干净。”她将汤药端到林小夕面前,说道,“小姐,喝了这碗汤药,你很快就能恢复如初。”
林小夕依言喝了药,暗中动了动右脚,发现除了有一点疼痛,并没有太大的不适感,想必她说的是真的,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大夫,便感激地说道,“多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杜音悠抿唇笑道,“小姐,救你的可不是我,我只是一名大夫。你唤我音悠即可。”
“那是谁救了我?”
“教主啊!”杜音悠调皮地眨了眨眼,“你不知道,当时教主抱你回来时脸色有多难看!教主还亲自——”
“这里是彩衣楼?”林小夕惊叫着打断她。
杜音悠笑着点头,“正是。小姐,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现在一定很饿,我让侍婢准备一些吃的。”
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珠帘外,林小夕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是被韦庄所救,她不由自主将手摸向自己的小腹,浓浓的愤怒和恨意顿时像潮水般涌上她的心头,她恨不得立刻跑到韦庄面前和他拼命。但是她不能,她的腿还没有好全,不管他救她是出于何种目的,她都要赶快恢复,才能与他对抗。
密室内,韦庄盘腿坐在寒冰石上,双手放置于膝盖,缓缓运功,俊美无俦的脸上血色全无,嘴唇青紫。突然,他身体一晃,噗嗤吐出一口黑血。
他缓缓睁开双眼,抹去唇边血迹。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杜音悠,立刻上前喂给他一颗药丸。
服下药丸,他的脸有了血色,嘴唇也由青紫变为暗灰色。
声音沉暗,“她怎么样?”
“小姐已经醒了。”
闻言,韦庄深邃冰冷的黑眸闪了闪,抿唇道,“腹中孩子可好?”
“胎儿无碍,还差二十天就满三个月了。”
这间密室,实际上是白玉宫殿的最底层,千年寒冰石下便是冰凉的湖水,密室中间专门修砌一个十米见方的水池引进湖水,精巧的机关既保证湖水不会上涨淹埋密室,又保证水池中的水自由流动。
韦庄下巴微抬,视线落在波光粼粼的池面上,沉默片刻,说道,“这两日着人随身伺候,吃穿用度都要小心,等她伤好后,将她关到这间密室里。”
杜音悠失声惊叫,“教主,只怕她的身体受不住这寒气。”
韦庄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只管照做就是,那几味药可凑齐了?”
闻言,杜音悠脸上的担忧一扫而尽,眉眼俱弯,语气里尽是佩服,“已经凑齐了。教主说得是,密室果然是最适合的地方。”
韦庄用内力逼毒,消耗太多体力,又说了这么多话,脸色已显疲惫之色,他挥了挥手说道,“无论如何,要将她困在这里二十天,直到胎儿满三个月。”
“是,音悠明白。”
林小夕目前所住的地方名秀水阁,距离彩衣楼主殿最远,临窗而望,青山悠远,碧水杳杳,湖畔野花水草繁盛,景色宜人。但她却无心观赏,她并没有忘记在迷雾森林里听到的紫羽和烈风的惨叫声。
望着邈远的天空,林小夕淡然地向身后的人说道,“音悠姑娘,告诉韦庄,我要见他。”
醒来一日,婢女好吃好喝伺候,却不允许她踏出秀水阁半步,他也一直未现身,不知在打何主意。
“小姐,教主他教务繁忙”
林小夕冷笑打断她,“是忙,还是不敢见?”
“不是的小姐——”杜音悠连忙否认,想起韦庄的告诫,只得将他中毒的事情咽下,垂眸道,“教主他真的很忙!”
“好,很好!”林小夕双手扶住窗棂,狠笑,眼中透出恨意。
转身,她的脸上已是淡淡笑意,视线无意滑过桌上的白瓷药碗,缓步走去。
杜音悠跟在她的身后,还想替韦庄解释几句,忽见她素手一扬,瓷碗砸在地上摔成碎片。
林小夕飞速捡起一块碎片,将锋利的边缘紧贴着脖子,冷冷勾唇,“音悠姑娘,烦劳告诉日理万机的韦庄教主,我要见他。立刻,马上!”
杜音悠惊慌地阻拦,“小姐,不要!”
林小夕后退到窗户边,手上一用力,碎片已经在脖子上划出一条细细的血痕,“你不要过来,不然,淹死和自刎,我会选择其一。再说最后一次,我要见韦庄。”
杜音悠动作僵住,面上的惊慌被凝重代替,她沉默了几秒,终于转身飞奔而去,临去之前,还不忘安排高手在阁楼外守候。
韦庄出现的速度还是很快的。
门口,他仍然一身黑袍,绝美的脸略显苍白,紧抿的薄唇失去往日的红润和光泽,泛着淡淡的灰白。他双手背负身后,幽暗深邃的眸子紧紧盯着她脖子上的白瓷片,每走近一步,周身冷硬威严的气息便浓重一分。
自他出现在门口,林小夕胸中就燃起熊熊大火,她恨不能扑上去,将他刀刀凌迟。深吸一口气,冷声嘲讽,“既然教主忙碌,为何要浪费时间救我?”
韦庄不语,停在紧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用一种苍凉复杂的眼神望着她。他伸手,缓缓开口,“拿来!”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二章 生下我们的孩子
林小夕冷笑,手上并未放松分毫,她醒来便发现东方珏送给她的匕首不见了,房中亦没有伤人的利器,她便知道韦庄不想她死,至少,目前因为某种原因还不想她死,所以她的性命是威胁他最好的武器。
她直视他深邃的黑眸,冷冷道,“你先回答我三个问题!”
韦庄缓缓收回右手,默许。
“烈风和紫羽现在哪里?”
韦庄眼睛微眯,若有所指,“你很关心烈风?”
“他是我的朋友,我当然关心他!你是不是将他们都抓起来了?”
“没有,我没有见过他们。”
没有,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遇害?林小夕心下一紧,右手微抖,锋利的碎片在脖子上又割破一条细细的口子。
就在她惊慌愣神的刹那,韦庄飞快出手,抢夺她手中的瓷片,两根手指紧紧夹住锋利的那端,林小夕得意一笑,倏然一脚踢向他的胸口,砰,挨了重重一脚的韦庄猛地后退撞上桌子,噗,喷出一口黑血。
滴答,滴答,鲜红的血液顺着他的指尖滴落在地板上。
他左手捂着胸口,右手一扬,被鲜血染红的瓷片在空中划过,混着血珠落到湖水里。
看着地上那两摊颜色不一的鲜血,林小夕大感解气,但为何心里会有种淡淡的歉疚感,不对,她丝毫不用感到抱歉,明明是他对不起她!
他吐出的血为何是黑色,莫非他中了毒,或是受过内伤?疑惑只在脑中一闪,林小夕的视线又回到面色越显苍白的韦庄身上,他扶着桌子,显得有些虚弱。
他低沉冰冷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另外两个问题是什么?”
“为什么要救我?你想要我做什么?”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中,“我要你活着!”视线掠过她平坦的小腹,唇角缓缓勾起,“好好地活着,生下我们的孩子。”
那一句“我们的孩子”勾起林小夕心里深深的屈辱感,怒火直往头顶冒,她再也忍不住了,疯了般扑向他,右掌拍向他的胸口,她要他死,就算同归于尽也在所不辞。
眼看她的掌打向他的左胸,他没有闪躲,缓缓闭上双眼,坦然迎接,唇边竟然还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不要啊!”一道人影闪电般闯进来,双臂大张挡在韦庄面前。
林小夕忙将右掌向左偏移,堪堪侧着杜音悠的衣服劈过。
韦庄勃然大怒,推开杜音悠,“出去!”
“可是教主——”
“我让你出去!”
韦庄额上青筋暴跳,怒容满面,杜音悠从没见过他这么生气,虽然她叫他教主,但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一直将他当成哥哥,而他也对她很好,这还是他第一次冲她发火。她委屈地撇了撇嘴,抹着眼泪飞奔而出。
林小夕冷笑,“为什么不躲,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
韦庄静静地看着她,“这个世界上,我只允许你伤我。只要这样能让你好受一些,我为何要躲。”
林小夕残忍地笑道,“好啊,那你就把命给我吧。”以为苦肉计就能感动她,真是天大的笑话!
闻言,他挺拔的身体晃了晃,手臂撑在桌面上,用力支撑住身体,苦涩地淡笑,“我的命,迟早是你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林小夕仰面大笑,他真的当她是三岁小孩,撒谎都不打草稿的!直笑得落下泪来,才停下,眼神犀利地紧盯他,吐出几个字,“韦庄,我恨你!”
他惨淡地笑,“我知道。”如果她心中的恨要用他的命来化解,那么他会达成她的愿望,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他还要复仇,让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离开之前,韦庄的视线扫过她的脖子,“你好好休息,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情。”
“你放心,我不会比你先死!”
林小夕摸了摸脖子,这伤,浅得很,现在都感觉不到疼了。
一出房门,韦庄便无力地倚靠在墙壁上,他体内毒素未全部清除,加上又挨了林小夕一记重脚,从屋中到门口那短短几步,已经耗去他全身的力气。在他倒地之前,一名脸上带有刀疤的男子飞快赶来,稳稳地扶住他。
“公子!公子!”男子焦急地抱起陷入昏迷的韦庄,飞向杜音悠所住的悠然居。
此后两天,林小夕都没有再见到韦庄,她的身体已经完全康复,正琢磨着如何逃出彩衣楼,杜音悠来了,命人将她从秀水阁转移到密室。
林小夕没想到,韦庄竟然变/态到这种地步,将她囚禁到密室里,用银针封了她的岤道,周围派了数十名高手看守,她根本没有能力踏出密室半步。
为了防止她伤害自己,碗筷茶盏一律换成黄金,一眼望去,金灿灿一片。束发不许用钗,一根发绳绑了头发,发绳都不超过两寸,防她自缢。
自残林小夕倒是没有兴趣,但眼见肚子越来越大,却没有办法将孩子打掉,难道真要将这孽种生下来?捧着一本小说坐在冰冷的寒玉床上,林小夕一个字都没看进去,脑袋快搅成浆糊。
咔嚓,石门响动,五名侍女捧着衣衫等物鱼贯而入。
“小姐,沐浴的时辰到了。”
平常时候,密室里只有两名侍女伺候,但沐浴的时候,就会多出五名,林小夕怀疑是韦庄怕她趁机溺毙,所以加派人手监视她。
一米高的水池里,烟雾缭绕,氤氲着淡淡的清香。林小夕乖乖脱掉外衫坐到池水里,她早已打听到池水来自于外面的湖泊,但奇怪的是这水像温泉一样,温热舒适,每泡一回,就觉得神清气爽,连皮肤都光洁不少。
如果林小夕知道池水里加了七七四十九种草药,每种都名贵无比,有保胎安神、强身健体的功效,只怕她就不会这么听话了。
暗无天日的日子过了两天,她就快崩溃了。
每次要求见韦庄,侍女都抱歉地说教主教务繁忙。
忙,忙,忙,忙你妹啊忙!林小夕暴走,早先的淡定被无聊枯燥的生活磨得干干净净。她猛挥手,将桌上的茶壶茶碗全摔到地上,金制的东西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圈,完好无损地停下,像是在嘲笑她的无能。
林小夕怒火膨胀,几乎将屋顶点燃,她拼命踩着那堆黄金,侍女们吓了一跳,一左一右将她拉住。
她突然瘪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忽地坐到地上,捶着地板耍泼,“你们欺负人,连一只破碗都欺负我,我不要活了!哇哇哇!”她一边哭,一边用眼角余光偷瞄侍女。
估计是没见过这么有个性的主子,丫头们已经失去反应能力,林小夕适时拔高音调,力求哭号出力与美的完美结合。
被她的魔音荼毒足足半个时辰,终于,两丫头尴尬对望一眼,其中一名咬咬下唇,以一种壮士断腕的表情冲出密室。
星辰阁外,一黄一青两道身影矗立楼下,怀抱长剑,面容冷峻。其中脸上留有刀疤的青衫男子看到侍女匆匆而来,不悦地问道:“你来做什么?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许打扰教主的么!”
侍女慌忙行礼,禀明来意。
刀疤男子冷冷道,“要哭随她哭去!只要留一条命在即可!回去!”
侍女连忙点头称是,彩衣楼七大使者中最为冷血无情的青衣使者,传闻没人见过他的笑容,这样的男人还是远离为妙。
“慢着!”清冷的声音从楼内传来。
侍女愣怔的瞬间,一道黑影已经出现在眼前,绝美的脸,略显苍白,挺拔傲然的身躯犹如冰山,让靠近他的人寒意顿生。
“公子,您的身体——”
“已经无碍。”韦庄淡淡打断青衣使者的话,卧床两日,他体内的毒素总算清除干净,也是时候去看望她了。
林小夕背对入口,坐在地板上,哭得忘乎所以。其实顶多算嚎,嚎了一个多小时,换了好几种风格和曲调,她打算挑战一下青藏高原。
刚嚎到“呀啦索”,一个挺拔的身躯出现在她面前,顺着笔直而修长的双腿向上,她看到一张冷漠苍白的脸。
美得似梦似幻的脸上,深邃的黑眸闪烁着冷冽的光芒,他双手背负在身后,居高临下望着她,浑身散发出阴冷邪魅的气息,像是睥睨尘世的恶魔。
“你们就是这样服侍主子的?”黑眸泛起嗜血的冷魅,冷冷扫过跪在地上战战兢兢求饶的两名侍女,冷酷下令,“把她们拖下去,杖责三十。”
立刻进来两名侍卫,一人架住一名侍女往外拖,侍吓得女们连声求饶,韦庄置若罔闻,弯腰,将右手伸到林小夕面前,“起来!”
林小夕拍开他的手,猛地跳起来,拍拍屁股,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习惯她们两个伺候。”
韦庄挥了挥手,侍卫们立即放开侍女。
看着眼前一脸感恩戴德的侍女们,林小夕胸口一阵抽搐,她的心,始终狠不起来啊。
已近黄昏,天边晚霞璀璨,澄澈的湖水被铺撒一片碎金,柳树婆娑,水草迎风摇曳,景色很是怡人。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三章 痛苦的堕胎
韦庄牵着林小夕的手,走在石桥上。林小夕挣了挣,没挣开,他刚才同意她出门,但前提是由他陪着。
还防着她逃跑呢!林小夕讽笑,内力被封,还被迫吞下据说半年后毒发身亡的毒药,他还不放心,连多走一步都恨不能套一个项圈在她脖子上牵在手里,有意义吗?
韦庄感受到掌中小手的排斥,不着痕迹地放松力道,但仍保证在他的掌控之中。掌中的手,温热柔软,他心中的某一角落也不由软化,目不斜视的眼中浮现一抹温情。似乎很久没有如此轻松地散步,没有杂念,没有负担。瞥了一眼身边的女子,清秀的脸上明显写着不甘,一边走一边泄恨般拉扯树枝上的树叶,他眼中柔情更胜,无情的薄唇缓缓弯出优美的弧度。
湖边是大片葱绿的草地,本应该是蚊虫滋生的时节,却干净清爽,连一只小飞虫都没有。林小夕注意到很多草叶上都有白色粉末,不由好奇。弯腰沾染一点在指尖,嗅了嗅,是熟悉的驱虫粉的味道。不由想起生死未卜的烈风和紫羽,胸口一下子揪在一起。
身边的男人面无表情,并没有开口的迹象,林小夕只能“不耻下问”,“紫羽有消息吗?”如果紫羽回到彩衣楼,她就可以向他询问烈风的情况。
“没有。我们的人搜遍整个迷雾森林,并没有发现任何人的踪迹。”
那就是说也没有看到任何人的尸体,林小夕松了一口气,突然又想起森林里毒虫横生,会不会将尸体啃噬掉?那还是不能排除烈风他们遇害的可能!她又担忧起来。
韦庄见她脸上表情不停转换,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挑眉轻笑道,“放心,听风堂的人,不会那么容易死掉。再则说,毒虫对他们不感兴趣,只要不主动招惹,绝不会惹祸上身。”说着,戏谑地盯着她,眼中带着淡淡笑意。
林小夕恶寒地抖了抖身体,鄙夷道,“别用那种眼神盯着我看,恶心!”
韦庄眼中迅速闪过一抹受伤的神色,他抿了抿薄唇,移开视线,望向天边的云彩。
林小夕拽了拽他的手臂,恶声恶气道,“我问你,你刚才的话什么意思?毒虫对他们不感兴趣,那对谁感兴趣?”她清楚地记得,当日成群结队的毒虫围着她和烈风,他们并没有主动招惹,可毒虫还是争先恐后袭击他们,它们不会是对烈风感兴趣吧?
韦庄欲言又止,有些事,她还是不知道为妙,不然他的计划就有可能被她打破。还有十多天,撑过去,就好了。
“喂,你哑巴了?我问你话呢!”算准韦庄不会拿自己怎样,林小夕越来越像大爷,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韦庄还是不回话,林小夕气得狠狠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
韦庄压抑地闷哼一声,面带愠色地侧头盯着她,她无畏地扬起脖子,单手叉腰很有气势地冷笑,“我就踩你了,怎样?有本事你放开我,打我一顿啊!”
如果轻易被她激怒,那韦庄就不再是心思深沉的韦庄了,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加重力道握紧她的手,淡淡道,“时辰不早,该回去了!”
“我不要,我还要散心!”林小夕单手抱住一棵柳树,一脸打死也不放手的坚定表情。
看她倔强的表情,韦庄的语气不自觉软了下来,“听话,我明天再陪你出来。”
林小夕赶紧乘胜追击,“这可是你说的,明天我还要出来,不,我每天都要出来!”自动忽略掉某人的“陪”字,林小夕在心底打起小算盘,借每天放风的机会摸清楚彩衣楼的暗哨和路线,她相信总有一天能逃出去。
韦庄虽然可恨,但好歹信守承诺,他果然每日下午抽空陪她“放风”,湖边逛了两回,林小夕要求逛彩衣楼。
据韦庄介绍,彩衣楼共有一座主殿,九大偏殿,三十亭台楼阁,教众数百人。只要林小夕问及,他便细心讲解,林小夕不由怀疑他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她可是他的对手,一心想剿灭他的人,难道他根本不会给她机会活着走出去,所以不怕让她知道彩衣楼的秘密?
十天时间,从练武大厅到藏书楼,甚至韦庄的卧室,林小夕都参观过了,默默在心里记下路线。经过多日观察,她发现一件奇怪的事情,虽然彩衣楼教众数百,但她看到的也不过几十人,有好些楼阁都空着,根本没有人居住,其他人都去了哪里?传说中的彩衣楼七大使者和两大护法又在哪里?一团团疑问困扰着她。
又过了几天,林小夕被彻底解禁了,住回秀水阁。
阁外暗藏的高手全部撤走,连时刻紧盯她的侍女也削减到两名,出门的时候也再没有阻拦或是跟随,韦庄已经连续两天没有露面,日子过得太平静太正常,林小夕心里反倒不安起来。
独自在湖泊周围转悠几天,她还是找不到出去的路,这里就像迷宫,林间小道交错,但每一条到头来都会通向这片湖泊。她不知道韦庄到底要干什么,要将她囚禁多久,难道真的如他所说,想让她将孩子生下来?
来到彩衣楼已经快一个月,肚子里的孩子也已经三个月,再不解决,真的就要变成未婚妈妈了。林小夕撑着脑袋坐在草坪上,琢磨打掉孩子的好方法。
突然,她眼前一亮,倏然起身向悠然居走去。
悠然阁是杜音悠的居所,林小夕曾去过两次,一次是在韦庄的带领下四处参观,一次是闲来无聊跑去找杜音悠玩耍聊天。悠然居清静幽雅,有两间大屋专门开辟为药房,屋后就是西山,种有大片珍贵的草药。
屋里不见杜音悠,屋后的药圃里也不见人影,听煎药的小丫头说杜音悠出谷采药去了。林小夕眼珠子一亮,装作不经意地问起杜音悠出谷去哪里采药,小丫头摇头说她也不知道。
林小夕失望透顶,本想套出出谷的路线的,小丫头奉了茶,规规矩矩站在她身后。林小夕随便扯了个理由将她赶走,大摇大摆进了药房。她如果没有记错,红花、丹皮都是孕妇禁用的中药。
药房左侧墙壁的书架上,摆放着各种药书,林小夕找了许久,总算翻到一本自己需要的。
包好一包草药,出门,正好遇见推门而入的杜音悠。
“小夕,你怎么在这里?”杜音悠提着一篮刚采的草药,诧异地问道。
林小夕晃了晃手中的药包,笑道,“你上次不是说要送我一包安神药吗?我最近几天睡得不好,所以特意来找你要账的,刚巧你不在,我就自己动手包好了。”随手指了指书架上的药书,眨眼笑道,“我可是按照书上的药方抓的,聪明吧?”
杜音悠忙放下竹篮,紧张地说道,“以防万一,还是让我看看吧!”
林小夕耸耸肩,将药包递给她。她拆开纸包,仔细查看,确定是安神的药,且对孕妇无害,才将药重新包好,仍不放心地叮嘱道,“小夕姐,药不可乱吃,以后还是小心一些。”
林小夕接过纸包,胳膊肘拐了拐她的肩膀,眨眼打趣道,“神医的话,我怎敢不听?我以后吃东西都严格按照你的吩咐。”
杜音悠好笑地摇头,林小夕豪气地挥手告别。
杜音悠看着林小夕蹦蹦跳跳远去的背影,忍不住提醒她小心肚中的孩子,她却背对她挥挥手,依旧欢快地哼着小曲蹦蹦跳跳。
杜音悠无奈摇头,教主哥哥摊上这么调皮的媳妇,有他受的。想着,提起竹篮,进屋整理草药。
林小夕回到秀水阁,将侍女们支走,从腰间摸出分为两个小包的草药,还好她聪明,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用手里的安神药吸引杜音悠的注意力,偷偷运出了堕胎药。
服药后半个时辰,林小夕的小腹突然绞痛起来,疼得她一阵一阵地吸气,腹部里似乎有一个圆球在翻转在滚动,偶尔还有踢踹的感觉。
林小夕摸着稍微凸显的小腹,猛地就落泪了,一定是孩子在痛苦地挣扎,自己是不是太残忍了,他还只有三个月啊,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个世界,自己就剥夺了他生存的权利。
颤抖地抚摸着小腹,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眼泪将衣襟全部打湿。
门外响起敲门声,林小夕置若罔闻,她咬紧牙关,拼命压抑痛苦的呻、吟,她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身体感官上,她要清晰地记住亲手扼杀掉自己孩子的那种痛苦。
孩子在她的肚子里不安地挣扎,痛苦冲上头顶,似乎要涨破她的大脑,就在她感觉一股热流在小腹里缓缓流动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破门而入的尖叫声。她眼前一黑,昏死在床上。
迷迷糊糊中,林小夕感觉一只冰凉的手落在自己的额头,还听到一个男人焦急的声音,“为什么她还不醒,已经一天一夜了,你不是说她已经没事了吗?”
章节目录 第一百零四章 他是爱她的
然后是一个女子的声音,“教主哥哥,你不要着急,圣子在母体内形成自动保护结界,需要消耗母体的能量,小夕姐因为体力消耗过多,所以才进入昏睡状态,只要好好休息就会没事的。”
原来是韦庄和杜音悠,林小夕努力睁了睁眼,想醒过来,但是眼皮似乎有千斤重,怎么也张不开。
屋里又响起一个陌生的男声,“音悠,你也太不小心了,幸好圣子在成长三个月后,拥有自我保护的能力,不然我们的计划就失败了。”
韦庄打断他,“月溪,你少说两句。你们先出去吧,这里由我陪着。”
林小夕感觉床的一边陷下去,一具温热的身体钻进被子,靠近她,将她搂入怀中。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头顶,他的手握着她的手,抚上她微凸的腹部,温柔地摩挲。
温柔磁性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我要你和孩子都好好的,你们是我唯一的亲人。”他紧紧搂着她,似乎想将她揉入自己的身体,他用下巴蹭着她的头发,抚摸着她苍白的小脸,苍凉的声音让人闻之悲伤,“如果,没有那些事该多好,我们就在这里,终老一生。”
林小夕想推开他,想扇他一巴掌,再加一句,“你去死吧”。但她全身无力,只能任他摆布。还好,他说了这几句话,就很老实地抱着她不动了,她渐渐放松警惕,再次沉睡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听着林小夕平缓的呼吸声,韦庄微微勾唇,修长的手指描绘着她的容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已经不再将她简单地当做复仇的工具,破她的身子,利用七星连珠让她怀上圣子,这一系列早就策划好的计划,到了真正要实施的时候,他竟然退缩了,只因为不想伤害她。
圣子吸收日月精华,极具灵气,传说滴血便有解毒和使伤口复原的神奇功效。圣子生长的前三个月,很容易流产,而且他淡薄的气息还容易引来各种觊觎他血肉的虫兽,不过三个月之后,圣胎就拥有自我保护能力,一旦遇到危险,他便在母亲体内形成结界。
将她关进密室,不让她单独踏足野外,就是为了防止她被虫兽伤害,现在,圣子察觉到危险就有自我保护能力,总算不用担心。
韦庄将头埋入她的颈间,呼吸着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心下怅然哀伤,她竟然如此恨他,忍心将他们的孩子杀死,他们之间的鸿沟越来越宽,该怎样去填补?半年,等孩子出生,她会更恨他,但是依照西廊国现在的局势,他早已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顺着这条路走到底。
他的唇吻上她的,带着不甘和决绝。这一刻,他是爱她的。
林小夕醒来,看到一张放大的绝世容颜,不似韦庄那般阴柔中带着冷酷,他的脸绝艳妩媚,甚至举手投足都有女人的风流韵致。
那样一张脸,浪费在男人身上,实在可惜。
男人见她醒来,起身,双手抱臂,斜倚在床头。
柳眉微微一挑,抿唇轻笑,“你醒了。”
柔媚好听的声音,很熟悉。
林小夕蹙眉,“你是月溪?”在公主府前与紫羽联手对付东方珏的男人。
“没想到我的魅力如此大,小小夕竟然还记得我。”月溪笑靥如花,眼眸含媚,修长的手指捋过一缕黑发。
林小夕嘴角抽了抽,东方不败算什么,彩衣楼的右护法月溪那才是人妖中的泰斗。在彩衣楼一个多月,除了见过青衣使者青路和黄衣使者黄玉,其他几大使者和左右护法都无缘亲见,月溪猛不丁地冒出来,她很是诧异。突然,她脸色一变,猛地掀开被子,顿时如坠冰窖。腹部微微隆起,孩子,还在。
“我劝你还是想开些,这孩子与你有缘。”温柔的声音里带着笃定。
林小夕摸着自己的小腹,神情凄然,喃喃道,“关于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每五百年七星便会运行成一条直线,即七星连珠。七星连珠之前,星象异常,时空大乱,会有天命之女降临,传说只要在七星连珠之时与天命之女阴阳合体,便能怀得圣子,圣子降临,神器出世。
所以,她一穿越过来,便被韦庄盯上了。记忆潮水般涌来,从他喂给她火焰珠开始,她就一直被他利用,被他推着向他的目的前进。那一夜的侮辱,近日的囚禁,都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利用孩子寻得神器。
现在圣子已经成型,再也打不掉,凭直觉,韦庄拥有强大的野心,如果他寻到神器,定会挑起天下大乱,那她肯定不能原谅自己,因为是自己向他提供犯罪工具。
她一定要阻止他!如果母体死了,那孩子……
月溪似乎能猜透她的心思,淡淡打断她遐想,“他的力量已经足够强大,只是在等待时机,你是唯一能阻止他的人。”
林小夕怀疑地问道,“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月溪笑容很是神秘,“现在还不是时候,以后你会明白的!”
林小夕神情低落,“我现在自身难保,如何阻止他?”
月溪眼眸流转,但笑不语。林小夕忍不住翻白眼,会占卜了不起啊,装得高深莫测,严重鄙视!
林小夕漫无目的地走在桥上,琢磨着月溪临走之前说的那句“别担心,我会找机会放你走”觉得要么自己疯了,要么这个世界疯了,反方大boss的心腹弃暗投明,只有一种解释,丫的有阴谋。
不知不觉,已到了秋天,湖水澄碧,落叶翻飞,凉意夹杂湿气侵袭而来。
一件外衫落在她的肩头,韦庄平静的声音自背后传来,“湖边风大,小心着凉。”
外衫上还带着某人的体温,素黑的颜色,一如既往的沉重。林小夕攥着衣襟的手紧了紧,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她突然好想念烈风,因为他的一袭红衣,让她莫名觉得温暖。
两个人,一前一后,静静地站着,火红的枫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的脚边。
静谧的画面被突如其来的兵器交战的声音打破,数十道人影从四面的树林里窜出来,与彩衣楼的暗哨缠斗一处。
为首的,一袭红衣,银色面具,正是烈风。他矫健的身姿犹若蛟龙遨游半空,手中长剑时时爆发出清脆的鸣叫声,几招挑开围着他的人,飞速向林小夕他们掠来。
林小夕狂喜,一颗心差点从嗓子里跳出来,捂着胸膛不敢置信地望着他越来越近的身影,忽地一股大力将她搂入怀中,抱着她快速返回彩衣楼。
彩衣楼前,上百名侍卫严阵以待,黄玉领着几名高手将韦庄林小夕两人护在中间,沉声道,“教主,听风堂纠集数百名高手攻入,属下护送你先行离开。”
话音刚落,三十处亭台楼阁竟然同时燃起大火,空气里充斥着一股呛鼻的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