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石贝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用红色珠子串结起来的手串放在了沉沙的手上。
似有感慨地叹息了一声,他又接着说道,“沉沙,我知道你只是单纯地想要救下她。——没办法,谁叫大多数人都那么迷信那些个怪力乱神呢?……
唉,真是的,你不说话倒还好,你一说话,没准儿他们就要以为你已经被那‘女海妖’给魅惑了,弄不好连你也一块儿丢到海里去了。……”
“石贝叔叔……”沉沙凝眸,满是感激地望了石贝一眼,便将右掌贴在当胸,躬下身子,深深地行了一礼。
石贝似有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想了想,又道:“沉沙,实话告诉你吧,我总觉得那个女人不简单。就连海神也不一定那么轻易地收了她的命去。——这串儿珠子,你千万好生儿收着,若是以后真的能够再遇到她,那么、你可千万记得原模原样儿地把这还给她,可不能磕了或是碰了的。——说不准啊,这东西兴许还是个神器呢。”
沉沙微笑着点了点头,正色说道:“是,我记下了。多谢石贝叔叔。”
微皱着眉头稍一沉吟,石贝又向沉沙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过来。
沉沙一时不解,只讷讷地点了点头,木木然地倾身过去,想要听听他预备着说些什么。
石贝用右掌遮住嘴唇,小声说道:“其实啊,先前给绳子打结的时候,我稍微地动了点儿手脚。看着倒是系得那么结实,其实轻轻一撑就开了。——我打得是个活扣儿。”
说完,石贝便将双臂交叠在身前抄着,微扬着下颌直起腰来,向沉沙的肩上小施力道地捶了一记,示意他赶紧下去吃饭。
“嗯!”沉沙心照不宣地龇牙一笑,用力地点了点头,转身沿着网梯从桅杆上爬了下去。
再说起那边厢的杨帆。
杨帆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自己是躺在一个帐篷里的。
她身旁那个小炭坑里的柴火哔剥作响,烧得很旺,使这个不大的帐篷显得温暖非常。
此外,炭坑的上面还吊了一只小锅,帐篷里面萦萦袅袅、使人垂涎的味道,便是从那里面逸散出来的,似乎是煲了什么好喝的汤。
杨帆的肚子适时地“咕噜”了一声。
她饿了。
但是,在不清楚这帐篷的主人是何方神圣的情况下,杨帆还是不敢贸然揭开锅盖偷喝别人家炖得汤的。
炖得是鱼虾什么的倒还好说,万一那里边儿炖得是人肉,那她可就真该呵呵了。
总之还是希望不靠谱儿的上帝之类的神仙们稍微地垂怜那么一下儿吧,保佑她小人家不要落到食人部落的朋友们手上才好。
这样想着,杨帆站起身来,鼓起勇气向着帐帷的方向走了几步。
蓦地,杨帆发觉到脚下传来的触感颇有些怪异。
低头一看,却见自己是赤脚踩在沙地上的。
她的鞋袜都不见了,衣服也换成了古代人穿着的那种窄袖交领粗布长衫,颜色是天青色的。
虽然不是光着腚的,但是——
衣服呢?!
好吧、被扒了……
从里到外连胖次一起都被人给扒掉了。
她现在身上除了一件袍子以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敲头麻袋!——”
——“扒我衣服的是男的还是女的?!——”
杨帆越想越觉得头皮发麻,越想越觉得煞是硌痒。
旋即,她便咬了咬牙,虎视眈眈地提拳出去,心说要是这帐篷的主人好死不死地是个男的,那她非得把他给大卸八块儿喽不可——
不对!
应该是凌迟处死!
挫骨扬灰!
一脸凶神恶煞地捣开帐帷,杨帆便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帐篷外面的不远处,一个扎着松散的马尾,身量的话,目测是个小姑娘的孩子,正背对着杨帆,坐在沙滩上,用粗草绳编织着什么。
听到了身后窸窸窣窣的响动,那孩子便放下手中的活计,回过头去,对杨帆粲然一笑。
嗯,的确是个小姑娘。
嗯,也好在是个小姑娘。
于是,杨帆不动声色地松开了拳头。
然后,抬起手臂,张开手掌,轻轻地晃了一晃,面带慈眉善目的微笑,声音温柔地向她打了声招呼:“嗨——”
那小姑娘见是杨帆醒过来了,于是开心地对她笑道:“n xig ?i de yi fΩo y jig bngi x hā le , xā zā hā gā 。i xā jg ji zhe chā zhe j b 。”
oh……y……god……
听……不……懂……
完全……
听!不!懂!啊!
——“纳尼?!外国人?!”
杨帆不禁在心下里揣度起来。
“那个……”
杨帆干笑着挠了挠头。
略作思量,杨帆大喘了一口气,局促地搓了搓手,又尴尬地笑了一笑,迟疑着问候道:“俺娘哈赛呦?——孔梆挖?——哈喽?——绑猪儿?——莫斯伊?——阿楼哈?——”
那小姑娘的眼神中满是茫然,却依然极力地保持着礼貌的微笑。
她现在笑得面部肌肉都要僵了。
杨帆脱力地闭上了眼睛,一捶捣在了自己的额头上,瞬间泄了气,唇角勾着一抹苦笑,喃喃说道:“呃……好吧、那什么……你……你好。……嗯,反正我是不太好……呵呵……”
见那小姑娘满脸的黑人问号,杨帆简直要哭了。
虽然她分明长了一张黄种人的脸孔,但是——
韩语、日语、英语、法语、夏威夷语以及汉语——她统统听不懂。
统!统!听!不!懂!
——“看来似乎是没法儿交流了……”
——“这到底是哪个山沟沟儿啊……”
——“不过话说回来,这小姑娘长得倒是蛮可爱的,有点儿像《仙剑奇侠传》里头的赵灵儿。嗯……”
“yā lā itng bu dngΩo hu de hā yā ……”
那小姑娘将身前的围裙细细地擦了擦手,垂眸敛目,稍事沉吟。而后,又换作一副礼貌的微笑,站起身来,招手示意杨帆跟自己走。
杨帆见这小姑娘笑得人畜无害,心下里的戒备也消去了大半,料想她不会把自己往食人部落的锅台上赶,于是就跟在了她的后面,默默地走着。
来到沙滩上的两棵椰子树前,走在前面的小姑娘便站住了脚,回身向杨帆轻轻地招了招手,又指了指绑在两棵树之间的那条绳子。
杨帆定睛看去,只见,那绳子上晾得正是自己的全套衣裤、袜子和跑鞋。
同时——
她那轻飘飘、粉嫩嫩的凯蒂猫胖次,和少女心十足的凯蒂猫吊带小背心儿正在夕阳之下翩翩起舞、迎风招展着。
而且,用于固定它们、防止它们被风吹跑的还不是一般的夹子,而是经过处理的螃蟹的大鳌。
杨帆不禁深深地感叹起了劳动人民的智慧。
甚至都忘记自己当前的首要任务应该是“对此表示尴尬”了。
过了好一会儿,杨帆才缓过神儿来,于是吱哇怪叫地狂奔过去,抢下了挂在那里的胖次和小背心儿。
然后,一把将它们揎进了自己的怀里。
虽然晾晒了有一段儿时间了,但它们却还是没有干透的,于是就这样拔凉拔凉地贴在了杨帆那光裸的皮肤之上。
杨帆当下便被凉得打了一个大大的激灵,紧接着“嗷——”地一声,一个高儿蹿了起来。
此刻,那小姑娘正一脸惊恐地看着杨帆。
落地以后,杨帆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
于是倏然转过脸去,向那小姑娘龇牙咧嘴地干笑了好几声,权作解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