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女人与海

女人与海_分节阅读_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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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飘香四溢、令人垂涎的鸟类生物,它并不是一只鸡,而是一只海鸥——国家三级保护动物?!

    ——“好家伙……这少说也得罚个万八千儿的吧?……”

    光是想想,杨帆就觉得沉重得下不去嘴。

    “怎么,不喜欢么?”

    海草见杨帆这副跟被什么东西硌了牙了似的、龇牙咧嘴的模样,一时间不明就里。

    “那啥……”

    杨帆瘪着嘴、一脸尴尬地挠了挠眉心,到底还是架不住美食的诱惑,小心翼翼地接过海草递来的碗筷:“就是……在我们地球上吧……这海鸥……是国家保护动物来着的……要是私自捕杀的话,不仅要罚款,严重的还得坐牢哪。所以……这一时间的,我这心理上有点儿不太适应。再就是、我也多少觉着有点儿惊奇。——实不相瞒、我这还是头一次看见以这种秃噜毛儿的姿态出现在面前儿的海鸥哪。……”她有些木然地端着碗筷、直勾勾地盯着那里面的内容物。

    虽然飘香入鼻,但她还是没有办法下嘴。

    毕竟她杨帆虽然小面儿上不着调、口中也不留德,但大面儿上好歹也是遵纪守法了二十年的好公民,因此、思想上有些负担也是情理之中的。

    海草新取出一副碗筷,将另一只海鸥腿拧了去,放到了自己的碗里,然后便在那里一边小口小口地啃着、一边打量着杨帆脸上的百面相。

    ——杨帆光顾着自个儿在那场儿纠结了,结果忘记了遮掩,把心里想吃、道义上却又觉得过意不去的矛盾心理完全展露在了脸上。

    而海草却也并不点破,只是在那里一脸好笑地将她看着。

    终于,在海草吃完了自己碗里的那块肉,又若无其事地说着:“海鸥腿上的肉可多了,又嫩又筋道的。你要是不吃、那我就吃了——”然后作势欲伸筷子、去钳杨帆碗里的那只海鸥腿的时候,杨帆到底还是做足了觉悟、下定了决心。

    遂一筷子□□了海鸥肉里宣誓主权:“别动!这我的东西!你给我老么实儿地放那儿!吃!怎么不吃?!谁说我不吃了?!——”

    ——别说是海鸥肉了,这以后出了海,什么鲨鱼肉、鲸鱼肉、鹦鹉螺肉的,只要是能逮到、能填肚子的,那就都可以吃!

    不然怎么办,难道要饿死么?

    杨帆心想,反正这里又不是地球,地球上的法律自然也不适用,而且这里的生态环境还这么原始,没准儿深山老林里还生活着长毛象、剑齿虎呢!

    所以、自然不用有啥思想包袱。

    于是,杨帆便使筷子叉起了那块海鸥腿,表情狰狞地撕咬、吞咽着。

    ——“别说还真是又嫩又筋道的吭……”

    当然,海草的手艺也是重点。

    ——“5555555……好吃!……简直太他妈的好吃了!……”

    看着杨帆这副英勇就义的样子,海草不禁掩唇失笑:“小帆,这肉里可没毒呢。——你干嘛一副吃□□的模样呀?难道是火候不到家,糟糕到了难以下咽的地步么?”

    “没……挺好吃的,嗯,可好吃了……好吃得我简直都要哭了……我这只是在跟我的内部思想划清界限、作斗争……反正说了你也不懂,这是‘政治倾向性’问题。——”

    杨帆三口两口地叉完了那只海鸥腿,又忙不迭地伸着筷子去拧那半边儿翅膀:“啧啧——草儿诶,别说你这手艺还真挺好的吭——火候儿正当时、咸淡儿也正合适,快跟我有一拼了。”

    海草只是笑,却不答话。

    她越来越觉得这外星人有意思了。

    看来,这以后的日子、似乎的确不会太过无聊了呢。

    笑过之后,海草就伸手去那锅盖上收饼子。

    忽然,她发现了些许微妙的违和感。

    微点着头、来来回回地数了好几遍,她这方才端起手臂、将食指戳着脸腮,有些奇怪地自言自语起来:“诶?这怎么……好像少了一块面饼呢?……”

    “噗!——咳咳……咳咳……”

    做贼心虚的杨帆非常应景儿地被呛到了。

    海草当即了然。遂,乜斜着眼睛、一脸洞烛其奸地打量着杨帆:“小帆,是被你给偷吃了的呢。——”

    海草用得是陈述句语气。

    ——“看来自我意识过剩还真不是个好事儿,啥都藏不住……”

    杨帆不禁在心下里感慨起来。

    虽然自知理亏、无可辩驳,但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杨帆,还是梗了脖子、在那里觍着一张老脸垂死挣扎:“啥偷吃?!说这么难听!……真是的……吃货的事儿,能叫‘偷’么?这是‘尝’!”说着,杨帆双手一拍,作释然状,“对嘛!——我这是帮你尝尝,看看味儿怎么样——”

    海草扑哧一笑,伸出手去轻轻地扑打着杨帆的肩膀,柔声说道:“好啦——真是的,我又没有要怪罪你的意思嘛。吃了就吃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看你、还扯这些故作高深的话来诓我。……”

    杨帆这才收敛了嚣张气焰,臊眉耷拉眼地蹭了蹭鼻子,又小心翼翼地点了点头,讪讪地应了一声:“哦……”

    风卷残云般地超度了那只炖海鸥,杨帆又吃了四个地瓜面拌着玉米面贴的小饼子,这才餍足而又舒畅地抚着肚子,打了个萦回婉转、余韵悠长的饱嗝。

    然后,杨帆就自主而自觉地抱着甲板上的零碎东西到船舱和船楼里放置去了。

    而海草,则是用吊桶打了一桶海水,抄着一块老丝瓜瓤子、沾着皂角粉在那里细细地洗刷着碗筷。

    不多时,原先多少显得有些凌乱、拥挤的甲板,便恢复了清朗和整洁。

    视觉上开阔了,捎带着,人的心情也开阔了。

    那边厢的海草,也已经刷完了碗筷,并把它们归摞到了船楼的厨房里面。

    然后,两人便闲闲地坐在甲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继续聊着。

    闲谈中,杨帆得知,这只海鸥便是海鹰村长清晨时候去海边猎来的。海鹰村长是个使弓箭的高手,所以、渡它归西的,便是一套弓箭了。

    听海草说,海鹰村长是猎户出身,后来当过云山船主手下的护卫,跟着他跑过七八年的船——海鹰村长是在一次与海上浪人的遭遇战里被对方砍伤了手臂、这才告病退役的。

    后来,云山船主感念他护航有功,就让他当了海宁村、也就是现在的这壶口湾村的村长。虽然没有赐姓,依然是平民阶级,但好歹也算是十里八乡上德隆望尊的一位耆老了。

    略歇了一会儿,缓过来了以后,杨帆就又扛着海草涉水回到沙滩,去湾上的集市购买一些航行中的用度,还在湾上唯一的一家成衣店里为杨帆买了两套上衣下裤、交领右衽的短打常服,还有两套换洗用的中衣、肚兜和亵裤。

    ——在这个世界上,寻常时候,平民是不能穿着深衣长衫和深衣长袍的。

    之前海草给杨帆穿的那件深衣长衫,是海星姑姑做出来为海草和海龙结婚时准备的。它们本来是成对的,一直被交在海草的手上收存着。后来海龙遭遇海难去世了,海草便将自己的那一身深衣长裙给烧掉作为对海龙的祭奠了。之所以留下这件深衣长衫,为得便是将此留作念想,以待怀念海龙的时候,拿出来摩挲一番、寄托哀思。

    将身上所带的、至今攒下来的所有银钱花光,购买了许多由乡亲们半卖半送的东西以后,海草就带着杨帆去到了海星姑姑的家里,让她到房间里换上了新买的其中一身短打。而后,便将替换下来的那一件深衣长衫团成一团儿,塞到了炉子里烧掉。

    ——如今,海草已经有了海龙号,所以,就不需要用那件衣服寄放哀思了。何况这件长衫跟她曾烧掉的那件长裙本是一对儿,便算是海草身不能至,至少,他们的衣冠也能够成双了。

    换好衣服以后,两人就各自背了东西,溜溜达达地回到沙滩,然后,涉水回到了海龙号上。

    此时已近傍晚,水位亦是落得比先前更矮了些,只比海草的膝盖高了一点儿。所以,杨帆就没有像先前那样把她给扛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好姬摸……

    十个字的评论都冇得……

    ☆、第 29 章

    回船以后,归摞好了买来的那许多东西,杨帆和海草两人就坐在船楼顶上聊起了天儿。聊着聊着,就聊到了海龙。

    海草说,海龙是在服役期间遭遇海难去世的,所以才有了这许多的抚恤金。

    ——在这个世界上,贵族治下的平民男子都是需要服工役的,就像地球上的兵役一样。

    贵族治下平民中的所有男子,在满十五岁以后,都要到贵族的官船上去服工役,也就是当船工。五年期满以后,就可以领一笔钱下船安家。如果有意继续留在船上服役远航的,在通过考核后,就可以延长两年的服役期限,但最多只能延长五次,也就是说,到三十岁的时候,就必须要下船另谋出路了。

    在这期间,这些自愿增加服役年限的人,就由“船工”升级为了“船员”。船工和船员是有很大区别的——

    服役期间的船工,大都是在船上从事最底层的工作,比如清洁船舱、除锈、上油、洗衣服、做饭、烧煤、装卸和搬运货物这之类的。

    而船员则不同,他们,便有机会接触与航海有关的知识了。于是,拥有船舶的贵族便会从这里面遴选出出类拔萃的几个人来,将他们送去航海学院进修,或是安排习武、精研百工。

    ——这之中的人,就有机会脱离民籍,成为下级贵族了。

    如此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一晃眼儿地、便到了傍晚时分。

    忙活了一天,杨帆也的确觉得有些疲累了。

    也可能是心理作用,就连夕阳的模样映在杨帆的眼睛里,也是那般地倦怠寂寥、残影斜照。

    余霞成绮,在天边被裁剪成了一道一道的,静静地铺着,只等待被夜色一张一张地收捡而去。

    此刻,杨帆正头枕着双臂、眯缝着眼睛,将睡未睡地躺在船楼顶上。

    她的身旁,便是海草在那里闲闲地抱着双膝坐着。

    杨帆眯眯瞪瞪地在那里躺着,有气无力地说:“小草儿……我先睡会儿,你去忙你的吧……晚上,我不吃饭了……”

    说完,眼睛一闭,竟是就此睡了过去。

    明知杨帆听不见了,但海草还是微微一笑,点头说了一声:“好。”

    然后,便沿着绳梯,爬下了船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