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去了,早春走来了。好看的小说就在/
那一天,正好是农历正月十五,一年一度的元宵节。晚上,上大学的清明前脚坐火车刚刚走,一场罕见的特大暴风雪席卷了这座城市。
据气象部门报道,这一次降雪的范围之广、时间之长和强度之大,是自人民共和国成立以来的最高记录。根据最后数据记录的显示,从那天零时就开始降雪,一直持续到次日傍晚十分。实际情况更是如此。在我认知的感觉里,就似乎要把一个冬天没有下够的雪,在这十几个小时之内都一块给下完。关于雪之大,超出了自己人生中任何一次下雪的记忆。
从前,雪停就是我们工作的命令。这一次,我们是在暴风雪中战斗。
一片白茫茫的大地上,席卷着七、八级嗷嗷地叫的大风。狂风裹着黄豆粒般冰粒,像鞭子一样抽打在脸上,让人都睁不开眼睛、抬不起头。大风聚拢的雪堆有一人多高,早已遍布了大街小巷。一辆接着一辆的汽车抛了锚,整个城市交通已经陷于瘫痪。
我年轻时在工厂的时候,加班大干是经常发生的事,自己早已经司空见惯、如吃家常便饭一般。不过,这一场突其而来的暴风雪,让我真正体验了什么叫真正的加班。不!这不应该叫加班,应该叫一场全民行动的“人民战争”。整整三天三夜,第一日我几乎是一夜没有合眼,第二日睡了不到两小时就叫人给喊醒了,拎着铁锹又冲进了外面的冰雪世界里;到了第三日,我在“风刀”“雪刀”中拄着铁锹就睡着了……
后来,在我回忆记录这段经历时,自己的生命也即将灯熄油尽了。不过,我那颗没死的脑子还仍然是灵光的,并且,让自己又一次联想起了曾经说过的话:
“真正的铜墙铁壁是什么?是群众,是千百万真心实意地拥护革命的群众。这是真正的铜墙铁壁,什么力量也打不破的。”
是啊,人的力量充满了神奇,无论是创造性还是破坏力。经过全市人民整整三天三夜的“苦战”,这一场“人民战争”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全城主要干道全部清理干净,交通基本恢复了正常,停课三天的中小学生也上课了。
在那一刻,我心里也是蛮激动的,感觉自己是一名了不起的伟大战士,似乎是自己亲手解放了这座城市!但是,这种美好愉悦自豪感也仅仅维持了不到七十二小时。
晚上九点多钟,已经精疲力尽的人们,推走了最后一车残雪。
正当大家热烈欢呼庆祝,准备回家大睡一觉的时候,小王所长带着俩人赶过来了,一嗓子就给我们又喊了回来。他告诉我们说,大家再坚持一会儿,上面来了通知,一会儿有领导要来慰问我们。
也许是因为领导前来慰问,需要一个热火朝天的劳动场面来烘托;或许是因为天寒地冻冷风吹,需要给我们找一个运动暖身的活儿;反正我也不知道小王所长是咋想的,他随手往对面那条马路一指,便下达了命令:“我们去把那边的积雪再清一清。”
顺着小王所长手指的方向一看,是堆积在绿化带上面一大片残雪。我知道,那里并不是我们负责清理的地段,也不是我们环卫所管辖的地域。说白了,那就是别人家地头上的一堆粑粑。而且,这一堆粑粑除了有点碍眼障事,并不影响市容更不会堵塞交通。
我们一个个都是临时工,相当于一个伺候人的保姆身份,领导让咱洗人家屁股,咱不敢洗人家的脸,自然也没资格说三道四了。但别忘了,在这支土八路的队伍里面,还隐藏几个正规军,他们的眼睛要比这天上下的雪还亮,那里面可是容不得半粒沙子。
“王所长,你这不是狗拿耗子管猫的事,自己想表现也不能涮我们大家玩呀!”
冰冷冷的一句话,响彻在这冰冷冷的夜里。说话带刺儿的这个人,他和小王所长的年纪差不多,身材也几乎一般高。我不认识他,只觉得有一点面熟,好像在所里面曾经碰到过两次面,并不知道他的尊姓大名。
小王所长也挺横的,立刻回应道:“你可以不干,干的人都跟我一起走。”
接着,一阵“叮当”铁锹碰击声,伴着阵阵“沙沙”地脚步声,人们都跟在小王所长的身后走了。我特意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尾随在大队人马的后面,就是想看看刚才那个牛逼人还能牛逼不?嘿嘿!又是一个嘴上的英雄好汉。他比我走的还要快,很快就超过了自己,已经钻进了队伍的里面。
我心想,一条小泥鳅是翻不起来巨浪的。
我们刚刚动手清理积雪,一辆打着双闪的小汽车驶来,靠在路边停下。小王所长快步迎了上去,我们也都马上列队站在了一边,车上的人一探出车门,掌声就“呱唧”“呱唧”响起来了。从车上走下来俩人,一胖一瘦,瘦子走在前面,胖子走在他身后。
刚才挨了小王所长一顿狗屁呲的牛逼人,正站在我的身边,只听他低声道:“猪鼻子插大葱装啥大象,这算他妈的啥□□毛领导。”
我从他的口中立刻知道,瘦子是区环卫局宣传处处长,胖子是区环卫局局长。嘿嘿,一场没想到的暴风雪,也让自己第一次见到了我们的最高领导人。
小王所长走到队伍前,说,大家热烈欢迎处长讲话。
瘦子处长往前凑了一步,说,同志们欢迎局长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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