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跑得快说，你这张嘴迟早要把你害死的
跑得快找到二毛时，二毛正在屋里扳着手指头算账。他想起上午常行健在现场算的账，越想越兴奋，就按照常行健教给的方法算算自己能够有多少拆迁补偿款。他算了几次，结果都不一样，越算越糊涂，于是又要重算。一眼看到跑得快进来，他赶紧拉住了他，你来帮我算算账，我怎么算了几次，结果都不一样呢？
跑得快一脸的糊涂，算什么啊？
二毛却是一脸的兴奋，补偿款啊，算算能够拿多少钱啊。你家的房子比我家的大，应该拿得更多啊，你没算算吗？
跑得快似乎情绪不高，以后再算吧，你跟我走吧，有人找你。
二毛头也不抬，眼睛仍盯在手指上，谁找我啊。
跑得快说，铁哥要我来找你，说是上面有人找你。好像是说你上次做得不错，要奖你点什么。
听说有奖，二毛就来了劲，是吧，那赶紧走啊。要是有奖，你也有份啊，咱们都是一起干的。
看到跑得快似乎并不高兴，这说明奖赏并没有他的份，于是安慰他道，没事儿，有我的就有你的。咱俩谁跟谁啊，多年的兄弟了。
跑得快的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他急忙拉了二毛一把，快走吧，免得人家等急了。
跟着跑得快进了一间屋子时，二毛才知道所谓的奖赏是什么。铁头正一脸冷若冰霜地坐在屋里，旁边则站着两个二毛不认识的人。其中一个男人看到两个人进来，就问道，哪个是二毛？
二毛还没清楚情况，急忙答道，我是二毛。
男人问道，你上午跟着常行健干什么去了？
二毛一愣，赶紧回答道，没，没干什么，他就带我过去问问情况。
男人问道，是你主动去的吗？
二毛脑子飞速地转着，不是。
男人问道，你都跟他说了些什么？
二毛回答说，他就问了我一些新泰社区的情况，我照实说了。
男人问道，没有问其他的事？
二毛摇了摇头，没有。
另一个男人冷笑了一声，看来这家伙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的。
说着就上前一把抓住二毛的领子，把二毛提了起来，一把掼在地上，然后，一脚就踢了上去。随后两个男人都上来了，二毛双肘抱住脑袋，疼得杀猪一样叫，我真的没说什么啊。……哎哟，疼啊……铁哥，你救救我啊……
二毛一边叫一边想，这恐怕就是做卧底的代价吧。他想起香港电影里的镜头，心想，这做卧底的代价够大的。于是想着如果再打狠一点，自己就讨个饶，适当坦白一点算了。
可是两个男人似乎并没有打算逼问出什么。一顿拳打脚踢之后，其中一个男人喝令他站起来。那个男人看了二毛一眼，似乎发现没打过瘾，于是突然一个右钩拳，正好打在二毛的腮帮上。二毛顿时感到嘴里一阵咸腥，发现满嘴都是血，于是他吐了一口，却吐出两颗牙来。两个男人这才心满意足了。其中一个喝道，今天只是给你点小教训，让你长长记性，不要乱跟人说话。否则，下次你就是站着进来，躺着出去！
二毛赶紧点着头，一边在心里咒骂着，妈的，老子有一天，也要把你牙打下来，老子要打四颗，是老子的两倍！
男人喝道，滚吧。
二毛这才在跑得快的搀扶下出了门。一出门，跑得快就不住地道歉，兄弟啊，真对不起啊，事前我也不知道的。
二毛却问他，你快给我看看，看我破相了没有？我还没娶媳妇呢。
跑得快哭笑不得地说，没，就是掉两颗牙，赶紧上医院镶上吧。
二毛这才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两个王八蛋，真狠啊。把老子往死里打，有招一日……
跑得快赶紧一把捂住他的嘴，你还嫌打得不够啊。你呀，就是这张嘴，迟早要把你害死的！对了，二毛，你真的见到常市长了？
是的。常市长，那才叫真爷们。二毛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音，不瞒你说，过小年的时候，常市长还上我家来，跟我一起喝酒的呢。
跑得快一脸的不屑，你就吹吧，人家一个市长，请你喝酒？当你是谁啊。
急得二毛直指天指地发誓，又说，咱们谁跟谁啊，你连我都信不过，还是哥们嘛。跑得快这才表示信了，你说的都是真的啊。
二毛点了点头，跟你说啊，这世上，还是有好官的。真是好官，一点架子都没有。不像那些王八蛋，哎哟……
跑得快就说，好官又怎么样，咱们受苦受难，他也管不着。
二毛一脸的得意，怎么管不着？我随时可以找他！兄弟啊，跟你说真的，那帮王八蛋，真的不能信啊。我算是看明白了，用你的时候把你夸得像朵花，不用你的时候你就是狗屎粑。今天你也看到了，我没做什么呢，就往死里打。我说兄弟，你也不要跟他们混了。咱们找点事，好好过日子吧。
跑得快摇了摇头，上了这条船，想下来，难哪。你以为是菜园门，想进就进想出就出啊。再说了，你想找点事，上哪里找去？谁要你啊？想好好过日子，人家让你安生吗？
二毛看了看四周，说道，能。你没听上午常市长说吗？我可一直躲在一边，听得清清楚楚，他把账都给咱们算清楚了。这笔补偿款，可不是小数目呢，咱可是一辈子都没见过的数目。拿了这个钱，可以再买套房子，那可是正规小区的正规房子，三室两厅呢。还有多的钱，可以做点小生意。到时候，咱们合伙干，你说怎么样啊，兄弟。
说得跑得快有点儿心动了，他想了想说，我呀，是到什么山唱什么歌，到时候再说吧。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
二毛嘿嘿地笑着，仿佛挨了打，还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有，你说有就有。这一撇啊，得咱们自己来写。这个拆迁的事啊，咱们再也不能反对了。早拆早拿钱。说不定啊，咱们还可以在工业园区找点儿事做呢。
跑得快没吭声，两个人并肩快步走着。很快，他们就到了新泰路胡同口。跑得快说，二毛啊，你到我家去，把衣服脱下来，我看看你伤了哪里没有，伤得重不重？
二毛摇摇头，没事的，衣服穿得厚。要伤也是内伤，你检查不出来的。
跑得快一脸的歉意，别让你老娘知道了，又要心疼半天。哥对不住你，哥没保护好你。
二毛嘿嘿地笑着，从小你就照顾我，保护我。我可一样样地记着呢。
这句话说得跑得快都快哭起来了，兄弟，你就别说了。我也打不过人家啊，所以每次都是拉着你就跑，这跑得快的名字不就这么来的吗……
二毛说道，好了，我要回去了，老娘还要等我吃饭呢。哎哟……
二毛回到家时，菜都已上桌了，老娘正坐在桌边等着。看到二毛回来，老娘埋怨道，又跑哪里鬼混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二毛说，老娘啊，我这可不是鬼混啊，我去常市长办公室了，我坐常市长的车去的，你没看到啊？
老娘说，我没看到。你怎么又去打扰常市长了？人家是大官，这么大城市，那么多事要他操心，人家多忙啊，你不要老是打扰人家。
二毛说，我是去跟他谈正事呢，谈咱们小区拆迁的事。常市长还征求了我的意见呢，说我的意见很重要。对了，今天上午人家常市长到小区来了的，谈了半天拆迁补偿款的事。老娘你没去听啊？
老娘说，没有。我腿脚不方便，哪有闲心天天往外跑。
二毛兴奋地说，老娘啊，拆迁后，虽然咱们房子没有了，可咱们有一大笔钱呢，说不定有上百万呢。咱们可以在新小区里买套房子，可以买三室两厅的。咱们一人一间，还有一间，以后给您孙子留着。
老娘说，真这样，那多好啊，那赶紧拆吧。就是这孙子，唉，媳妇都还没影儿呢……
老娘又有些伤感了。二毛情绪正高，根本就没注意老娘的表情，他埋着头，吃了一大口菜，一边说话一边吃，结果呛得直咳嗽，他来不及把菜咽下去，意犹未尽地说，买了房子，装了修，咱们还有一笔钱呢，常市长说了，可以做点小生意，开个副食店什么的。到时候，儿子再给您娶个漂亮的儿媳妇，她在店里站店，我到外面打货，老娘在家做饭，边带孙子。好不好啊？
老娘也听得高兴了，一连声地说，好，好，就是不要让我等太久了，到时候，老得带不动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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