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二毛没想到老大会亲自请他吃饭
有了上一回的教训，这次，二毛玩了个迂回战术。从常行健那里回来后，他并不急着回家，而是逛起了街来。二毛不喜欢逛街，一是他认为逛街是女人的事，一个大老爷儿们没事去逛街有**份；二是没钱，逛街的时候容易受诱惑，可他兜里不暖和，光挂眼科，他觉得没什么意思。可今天他打定主意要好好逛逛街。有些日子没上商业街逛了，他觉得一切都那么新鲜。变化是有的，但更多的是凌乱，是未来的蓝图。城市新规划已经有了雏形了，感觉气魄比以前更大了，商业街肯定也比以前更繁华。看着这些变化，二毛就有些不舒服，心想还是有钱人好啊，这些满大街漂亮的、值钱的东西，都是为有钱人准备的，和自己无关。自己一个老海川人，倒是像刚刚来到这个城市一样。不过，要是将来真的像常市长所描述的那样，自己还是有希望成为有钱人的。那个时候，自己一定也要潇洒一把，带老娘来好好逛逛街，把老娘这辈子的念想都满足了，把老娘平日里想买却又不敢买或买不起的东西都给她买了。
这样想着，二毛就觉得心里多了些幸福。看看，幸福其实是件很简单的事，往好的方面想想，人就幸福了。一旦发现这个深刻的道理之后，二毛就准备以后更乐观一些。当下可能会遇到一些困难，甚至危险，那都是暂时的，是黎明前的黑暗，没什么了不起。
就这样，二毛东逛西逛了一阵，最后因为心情实在太好了，又狠了狠心到了那家生意最好的蛋糕店，给老娘买了一袋肉松面包。这是老娘最喜欢吃的点心。有一次一个亲戚到家里来，就给老娘带了这种面包，结果老娘硬是留着舍不得吃，大部分给了二毛了，剩下的几块一直留到长霉了，还是舍不得扔，最后放在火上烤了烤，照样吃得有滋有味的。那个时候，二毛就想着，有一天要是自己有了钱，一定要给老娘买很多很多的肉松面包，让她天天吃新鲜的，管够。但是这会儿，他已经等不及了。他急着要让老娘幸福一下。按照常市长说的，以后他也可以成为有钱人的，那么，他就算是预支吧。
提着这袋面包出来时，天已经黑了。二毛回到新泰路时，就开始东张西望。他要四处看看有没有跟踪自己的人。看了半天，没发现任何可疑的人，他这才放心地朝胡同口走去。进了胡同他的心就放下来了，他一路想着等会儿怎样给老娘一个惊喜，怎样劝老娘把所有的面包都当场吃下去。要做到这一点，他得找出充分的理由，得有足够的说词，才能说服一生节俭的老娘。否则，只会有两个后果，一是逼着他去退掉，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二是让他自己吃掉大部分，这也没达到他的目的。走到胡同的尽头时，二毛终于想到了一个最有力的理由：他就说，这袋面包是常市长送的，而且他专门嘱咐了，要给老娘吃的。常市长的话老娘一定会听的。对了，就这么办，这条计策，书上是怎么说的来着？狐假虎威，不对，不合适，借刀杀人，更不合适……没等二毛想明白，他已经出了胡同，再转一个弯就到自家的小楼前了。他一路嘿嘿地笑着，为自己的聪明才智而感到骄傲。就在这时，两边突然闪出两个黑影，一左一右，抓住了他的两只胳膊，把他架了起来，他没有思想准备，吓了一跳，两只脚在空中拼命地蹬踏着，想要挣脱抓他的人，口里一边叫着，你们是谁啊，你们想要干什么啊！
话音未落，他已经被那两个人放了下来，其中一个人哈哈大笑起来，二毛啊，我看看，买了什么好吃的，快拿出来分了！
二毛这才听出来，是伊拉克的声音，再扭头看看另一边，是铁头。他这才放下心来，不满地说道，是你们啊，吓死我了！
铁头笑了起来，吓什么啊，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啊？
二毛说，哪能呢，我这段时间一直做好事呢，亏什么心啊。对了，你们怎么在这里啊。
伊拉克说，我们专门在这里等你呢。
二毛吃惊地说，等我？有什么事啊？
铁头说，有人要见你。跟我们走吧。
二毛立即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样，我不去！我不去！是不是又像上次一样，打我一顿？我不上当了。
铁头说，你刚刚还说没做亏心事呢，那你怕什么啊。放心好了，这回啊，我保证不是打你，还有好事呢。
说着，两个人拉起二毛就走。二毛挣扎着说，你们等一下啊，等我把面包送给老娘啊，这是我专门给老娘买的。
伊拉克说，你还是等会儿再带回去吧。你现在回家，你老娘还会让你出来啊。快走吧！
胳膊拧不过大腿，二毛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们往外走。一边走还边问，这回真的不是打我吧？
铁头骂道，你个大男人，怎么跟个娘们似的。我的话你都不信了啊？
二毛心里说，你的话我才不信呢。可嘴里没敢说出来。
几个人来到了一个酒店里，铁头和伊拉克带着二毛上了二楼，他们在间包房门口停住了。二毛愣了一下，心想跑到包房来干吗，方便打人吗？嘴里却故作轻松地说，来这里干什么啊，请我吃饭啊。
铁头神秘地笑了笑，你还猜对了，真是请你吃饭的。
说着，他就推开了门。二毛探头往里一看，只见屋子的正中，有一张大桌子，桌上摆满了菜，上座坐着一个人，那人正是黑豹，而他的两边，则站着两个人，正是上次打他的那两个人。二毛吓了一跳，赶紧往回缩，然后转身就想跑，却被铁头一把抓了回来。铁头说，你跑什么啊，赶紧进去啊。二毛抖抖索索地说，铁哥，你为什么又要害我？铁头笑道，真是请你吃饭的，你进去就知道了。二毛这才将信将疑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什么异常，心想这下跑也跑不了，豁出去了，无非就是挨顿打。他这才跟着铁头进去了。
黑豹见二毛进来了，刚刚还很严肃的脸上立即就堆满了笑容，这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眉毛因为上翘而带着一股杀气，再加上带着凶光的眼神，笑容在这张脸上显得非常奇怪。他朝旁边指了指，笑道，二毛兄弟，来，到我旁边来坐！
二毛还在犹豫的时候，铁头从后面推了他一把，豹哥叫你呢，快过去啊。
二毛这才战战兢兢地走了过去，坐在黑豹旁边，只是屁股只有一半坐在椅子上，像是随时准备逃跑一样，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豹，豹哥，你找我？
黑豹点点头，笑道，有些日子没见二毛兄弟了，找你来聊聊天，怎么？不赏脸？
二毛简直有些受宠若惊了，他赶紧说道，哪里，不敢，不敢。
黑豹哈哈笑了起来，他扭头对站在一边的铁头和伊拉克说，怎么能说不敢呢，你现在可是副市长身边的红人啊，我们巴结都巴结不过来呢。你们说，是吧。
二毛不好意思地笑了，豹哥，别，别这么说。我哪有那个本事。
一边说着，一边偷眼看他背后的两个人，只见这两个人仍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眼睛看着前方，像是两个木偶。
黑豹显然注意到了二毛的目光，他也扭过头去，看了看身边的两个人，问道，我手下的这两位兄弟，你认识吗？
二毛赶紧点头，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认识，不认识。
黑豹笑道，不认识啊，那今天正式认识一下，他们一个叫王朝，一个叫马汉。
二毛愣住了，觉得这名字好熟，想了半天终于想起来了，哦，那是包公手下的……
还没说完，就发现自己说漏嘴了，黑豹却无所谓地笑了笑，对了，我呢，就是包公啊。我一向是主持公平和正义的，铁头，你说是不是啊？
铁头点头说，那是的，豹哥处事，那一向是一碗水端平，比包公还包公。
黑豹哈哈大笑起来，表明他很满意，随后，他又对二毛说，听说上次，你和我这两位手下的兄弟有了点误会？
二毛赶紧说，是，不，没什么，都是误会，都过去了。
黑豹突然怒目圆睁，拍了一下桌子，二毛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了起来，黑豹说道，怎么能算了呢？自家兄弟，怎么能自相残杀呢？这不坏了规矩吗？上次是你们俩打了二毛兄弟吗？
两个人点了点头。
黑豹说，二毛兄弟，你过去，上次他们怎么打你的，你也怎么打他们！
二毛哪有这个胆子啊，赶紧说道，豹哥，上次都是误会，算了，算了吧。
黑豹说道，坏了规矩，哪能就算了呢？你不愿意动手是吧。你们两个，相互打，直到二毛兄弟满意为止。
王朝和马汉一听，赶紧你一巴掌，我一巴掌地抽起对方耳光来，看得二毛目瞪口呆，心想他们这到底是演哪一出啊？看了半天，他发现他们俩是真打。心想，这两个人还不恨死自己啦。赶紧过去制止他们。两个人却并不住手，二毛赶紧过来求黑豹，豹哥，别打了吧，都是自家兄弟，是吧。
黑豹这才点点头，那就算了吧。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决不轻饶！
王朝和马汉应了一声，照样还是木头一样立在他身后。黑豹招呼道，二毛兄弟，坐下来，咱俩喝一杯。一边对铁头和伊拉克说，铁头，你们俩也坐着，陪二毛兄弟喝一杯吧。
二毛胆战心惊地坐在那里，一时间还弄不清他们这是做什么戏，用“如坐针毡”形容他现在的心情是最合适不过了。他以前做梦都想不到，自己还会有机会和大名鼎鼎的黑豹一起喝酒，而且铁头还只能是个陪客的。
这会儿黑豹已经端起了酒杯，朝二毛示意了一下，二毛赶紧识趣地拿起杯子，说道，我借花献佛，我敬豹哥！我敬豹哥！
说着，就抢着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黑豹微微一笑，也喝光了杯中酒。王朝和马汉赶紧过来倒酒。黑豹说，你们两个，也来敬二毛兄弟一杯酒，就算是赔个不是！
两个人赶紧过来，倒上满满一杯酒，口里说道，二毛兄弟，上次是我们不对，我们给你赔不是了。
说着话，不等二毛接话，已经喝完了杯中酒，像是跟人抢似的。二毛忙不迭地喝了酒。他决定再回敬他们一下，别的东西二毛不擅长，这些个礼数二毛还是懂的。几杯酒下肚以后，二毛就感觉有些飘飘然了。他看着黑豹，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了出来，豹哥，你找小弟来，肯定是有什么事吧？
黑豹笑了笑，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听铁头说，你和他是好兄弟，铁头的兄弟就是我的兄弟。铁头说，你做事很卖力，也很能干，这也算是为你庆功嘛。有功就赏，有过就罚，否则队伍怎么带啊。你说是吧，二毛兄弟。
二毛连忙点头，那是，那是。
黑豹接着说，二来呢，还真有些小事要让你做。听说你和常市长关系不错，有这回事吧？
二毛一听，打了个机灵，脑子清醒了一些，算不上，算不上，也就是认识吧。他是市长，认识他的人可就多了。
黑豹哈哈一笑，目光像把刀子一样扎在二毛眼睛上，兄弟啊，你就不要谦虚啦。我黑豹虽然没什么本事，可是，识人还是有一套的，这个，铁头兄弟是知道的，对吧。我就看出来了，你不是个平庸之辈。啊。不瞒你说，不光是我，青龙大哥也很赏识你呢。
二毛一听，又有些得意起来，青龙大哥啊？我可从来没见过呢。
黑豹笑了笑，有机会，有机会的。等你立了大功，青龙大哥还会为你庆功的。青龙大哥委托我，请你办件事。
二毛从没听到大哥级的人物用这么温柔的词汇，又是委托又是请的，弄得他心里一会儿跟喝了蜜糖似的，一会儿又跟火烤了似的。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受宠若惊，赶紧说道，豹哥吩咐就是了，我哪里还当得起个“请”字。
黑豹又干笑了几声，好，爽快，我喜欢这样的兄弟！既然这样，我就不客气了。其实也就是些小事。你呢，以后还要多跟常市长接触，然后把他的情况告诉我。包括他说的话，还有他要做的事，越细致越好。就这点小事，不麻烦吧。
二毛的脑子飞快地转动着，瞧这意思，黑豹这是想让自己给他当卧底，自己已经是常市长的卧底了，又来当他的卧底，那不成那什么双料卧底了吗？可他一想，这不答应也不行啊，瞧这架势，别看现在他这么客气，又是敬酒就是夸的，万一翻起脸来，那可够自己喝一壶的。不如这样，先应下来再说，然后再随机应变。想清楚了，他就爽快地点了头，就这个啊，小事，这是小事。我一定尽力办好。请豹哥放心。也请豹哥转告青龙大哥，我一定赴汤那什么火……
铁头在一旁提示道，蹈火。
二毛说，对，赴汤蹈火，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黑豹满意地点了点头，他又举起了杯子，那好，爽快，二毛兄弟，那咱们就喝光了这杯酒，就算是立了军令状了。道上的规矩你是知道的，答应了的，就一定要做到。否则的话……是吧。还有铁头你们，一起喝了，算是做个证人！
喝完了酒，二毛这才发现自己这回牛吹大了。黑豹明显是话里有话，要是自己不按他们说的去做的话，后果是什么，那是很清楚的，这恐怕就不是上回那样，打一顿那么简单了。严重一点的，可能还像以前的一个兄弟一样，人间蒸发了。但事已如此，也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跌跌撞撞地出门的时候，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面包，于是说道，等等，还有面包，我的面包没有拿……
铁头赶紧帮他拿来面包，他一路嘟囔着出了门，铁哥啊，这回我可被你害惨啦……
没等他说完，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摸出手机，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谁啊，我正在跟豹哥喝酒呢。啊？是你啊，我正要找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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