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嫌疑犯不明不白地死在看守所
王朝和马汉这两个黑豹的马仔被抓后，就被临时羁押在市看守所内，宣扬先后对他进行了几次提审，却一无所获。
刚开始的时候，宣扬晾了他们三天，既不审问，也不理睬，只是把他们关押在那里。两个人第一天的时候还很安分，到了第二天的时候就开始大喊大叫了，说凭什么把他们关在这里，他们又没干什么坏事。喊了一天后，两个人有些筋疲力尽了，第三天便又消停了一天。到了第四天，宣扬这才提审他们。按照常规，犯罪嫌疑人这个时候精神应该会疲劳，也会放松警惕性了。但是这两个家伙却硬得很，一口否认所有加给他们的指认。问所有的问题，他们都说不知道。问到跟黑豹的关系，他们只是说见过这个人，没什么交道。此后，宣扬又采取疲劳战术，封闭战术，以及各个击破战术，居然都没奏效。这两个家伙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间谍一样，就是不松口。到了后来，两个人干脆一言不发，还在看守所里闹起了绝食。闹了四天绝食后，终于还是饿不过，吃了看守所送来的东西。再以后，又是一言不发。
宣扬见实在审不出东西，决定先把他们羁押了再说，等找到证人时再来提审。于是，他交代看守所，对这两个家伙采取八字方针：不闻不问不理不睬。这两个家伙呢，就像是和宣扬达成了默契一样，也非常安分地呆在看守所。他们什么也不喊不叫不吵不闹了，安安静静地呆在那里，偶尔要些书刊来看，就像是在度假一样。宣扬觉得，这两个家伙一定以为自己矢口否认所有事情，警方就拿他们没办法。但是，这一次，他低估了这两个家伙，他们并不认为自己的罪行可以抵赖。他们是在盼着外面的黑豹设法来救他们。
三月底的一天晚上，两个警察带着两个人来看望王朝和马汉，声称他们是两个犯罪嫌疑人的家属。两个人进去之后，两个警察就和看守的两个警察聊起天来，他们得知两个看守还没吃饭，就同情地说要请他们吃饭。两个看守说不能擅离岗位，两个警察就说，那好办，我去叫人送餐过来。说着，他就打通了一个电话。十几分钟后，饭菜就送来了，还有两瓶好酒。四个人就一起喝起酒来。不知喝了多久，其中一个看守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说道，那两个家属怎么还没出来？按说早该到时间了。两个警察就劝他说，人家家属也不容易，就让他们多说会儿话吧。另外一个看守也说不行，不能违反了纪律。正说着，就见两个家属头上裹着帽子往外走。刚刚走到门口，其中一个看守突然发现不对劲，喊了一声，你们回来！随后，他就拉响了警报。看守所的其他警察赶紧赶了过来，把这两个家伙拦了回来，掀掉他们头上的帽子，发现这两个家伙居然就是王朝和马汉。
显然，这是一次不成功的营救。事后，那两个警察声称实在没有想到，他们会玩这种掉包之计。问那个看守是怎么发现的，他说，我突然看到他们的鞋子不对。进来的时候，他们明明是穿皮鞋的，出来的时候却穿着球鞋。
这次事件之后，看守所就加强了防卫。此后的几天里，一直平安无事。
一个周末的晚上，到了换班时间，有两个人前来替换白天的两个看守警察。这两个警察觉得他们俩有些陌生，就问，以前怎么没见过他们。这两个人随口答道，新来的！两个警察也没有在意，既然能够穿着一身的制服进来，应该没有问题。再说，前段时间他们就听说要来几位新同事，那这两个人一定就是新来的。
两个人下班的途中突然碰到了到看守所来的宣扬。几个人就宣暄了几句。其中一个看守随口说了一句，我们这里又新来了两个同事，是不是从下面哪个所调来的？宣扬愣了一下，就问了一下具体情况，两个看守就把当时的具体情况说了一遍。宣扬就喊道，不好，上当了！我们赶紧回去。两个看守赶紧问是怎么回事，宣扬喊道，来不及解释了。说不定王朝和马汉那两个家伙已经被人救走了。赶紧跟我回去抓人！两个看守一听也慌了，赶紧跟着宣扬往回跑，刚到看守所的大门，他们就看到四个人正急匆匆地往外走。宣扬大叫一声就扑了上去。那四个人好不容易出了牢笼，自然不肯束手就擒，就和宣扬厮打了起来。宣扬一脚踹倒了一个，一拳又打倒了一个，随后又用熟悉的擒拿术生擒了一个。随后两个看守跑了上来，抓住了另一个。把王朝和马汉与两个假看守关押起来之后，两个警察在办公室里看到了两个正昏昏欲睡的同事。把他们弄醒后，问他们怎么睡着了？两个警察说，他们看到两个穿制服的人进来，跟他们说话，他们闻到那两个身上有一股异香，结果没说上几句话，两个人就昏倒了。很显然，那两个人身上带着一种特殊的迷香。
可问题的关键是，那两个人是怎么进来的？问看守所外值班的人，结果却是一问三不知。宣扬心里知道：一定是内部有人接应。
有了这次经验之后，宣扬决定派遣两个身边信得过的人，到看守所来加强守卫。而他自己，也经常前来巡视。这一招果然奏效。此后的几天里，看守所里又平安无事了。
到了周三这一天，海川宾馆却发生了威胁专家的事件，宣扬实在抽不出多余的人手来，只好把派到看守所里的两个警察调走了。谁知就在这个时候出事了。
宣扬赶到看守所时，法医正准备给王朝和马汉做尸检。这两个生前一副凶巴巴的样子，没想到死后还是一副凶巴巴的样子。两个人都是怒目圆睁，似乎死不瞑目，两个人的嘴角都留着血渍，一定是死前流出来的。两个人面部的肌肉都十分僵硬，要保持着这样一种僵硬的狰狞也不容易。想想这两个人带着这样的一副面孔离开这个世界，也只有去地狱比较适合。
法医几乎没费什么劲就作出了判断：服用氰化钾死亡。
宣扬觉得，以自己和这两个家伙打交道的情况来看，他们虽然都是死硬份子，可以面对自己的审问死不开口，但显然也不是那种大义凛然、慷慨赴死的角色，不太可能自杀。那么只有一种可能：是别人下的毒。
宣扬又找了这一天的几个看守谈了话，很快，这两个家伙的死亡真相就在脑子里形成了。
原来这天晚上，宣扬刚刚把两个手下的警察调走不久，看守所里就发生了打架事件。几个犯人不知因为什么事发生了口角，随后越吵越厉害，就在牢房里打起了群架。他们分为两帮，在牢房里乒乒乓乓地打了起来。打闹声很快就惊动了看守所的警察，有几个人过去维护秩序，却没制止住。于是其他几个守门的警察又跑了过去，只留下一个警察在那里守门。这时就有一个人提着篮子进来了，说是给犯人送饭菜来的。看门的警察此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打架上呢，挥挥手就让人把饭送进去了。送饭人很快就出来了。不一会儿，打架的事件也被制止了。大家都以为没事了，谁知到了查房的时候，一位警察却看到王朝和马汉的房间里没有了动静。叫了半天也没有回应，于是就打开门进去，这才发现两个人已经死了多时了。据说死的时候，两个人相互抓着对方，把对方的上衣都扯开了。
弄清楚情况后，宣扬立即向汪向东作了汇报。汪向东非常恼火，他把宣扬狠狠地批评了一顿，然后拉着他去找杜子腾汇报情况。随后，杜子腾又连夜把何万长和常行健叫了过来。几位领导在看守所里碰了头。
杜子腾一脸的铁青，似乎谁欠了他多少债似的，他背着手，时而看看王朝和马汉，时而看看常行健，而且看的时候是盯着看，似乎要从别人的脸上，看出答案来。何万长此时的脸上也变得严肃起来，严肃对于他来说，似乎是件艰难的事，因此，他在严肃这种表情上做得并不好，这使他原本瘦长的脸拉长更长了，有点儿像智利的地图。汪向东则像犯了错误一样，低着头，时而眼睛向上一瞟，看看各位领导的眼色。
过了一会儿，宣扬开始向各位领导汇报事件发生的具体情况。他说话简明扼要，三两句就把情况说清楚了。杜子腾问道，是什么人干的？目前有没有什么线索？
宣扬摇了摇头，目前还没有。法医初步判断是氰化钾致死，确切结果还要作具体化验。另外，可以断定的是，这是一起惊心策划的、人为的谋杀。上个月，就有人开始策划，要把这两个人弄出去。结果两次都差点儿成功，又功败垂成。于是，他们就策划了这次谋杀。先是有人向看守所里的犯人通风报信，让他们打架闹事，吸引注意力，然后有人趁看守所不防备的时候，送饭菜进去。而饭菜里，显然已经下了毒……
杜子腾又看了一眼汪向东，语气里带着一丝责备，汪向东，你的意见呢？现在乔书记不在，你主持公安局的工作，总该有个说法吧。
汪向东伸手擦了擦额上的汗，杜书记，我有责任，我的工作没有做好。这件事，我要作检讨，请杜书记处罚我……
杜子腾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还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我问的是你的意见。
汪向东想了一下，回答道，我觉得，宣扬的判断是有道理的。这应该是一起有预谋的、精心策划的案件。我们一定要顺藤摸瓜，查出背后的元凶来。目前，我们打算从这几个方面下手：一是查看守所，是什么人通风报信，策划了看守所里的斗殴；二是查找氰化钾的来源，通过在全市进行摸排，找出买药的人；三是查找送饭菜的人，找出背后的凶手来。
杜子腾不置可否，他看了看何万长，问道，何市长，你看呢？
在他们两个人对话的时候，何万长的眼睛一直看着杜子腾，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这会儿听到杜子腾发问，回答道，我觉得汪局的方案可行。事情已经发生了，目前只有想办法来查案了，以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说实话，自从乔书记病休后，把海川市治安的这一大摊子事都丢给了汪局，汪局也不容易，幸亏还有一个能干的宣大队长辅助他，否则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杜子腾的情绪似乎慢慢平息了下来，他又看了看常行健，问道，行健，你的意见呢？
常行健摇了摇头，只说了几个字：我没有不同意见。
杜子腾说，那好吧，就这样吧。你们抓紧时间查案。
其实常行健不是没话说，而是觉得暂时还不能说。一路上，他就在思考整个案件。他觉得思路应该更宽一些，他把这次事件与海川宾馆里威胁专家的事情联系了起来，发现背后的对手真是非常了得。他们先在宾馆威胁专家的行动，其实是一条一石二鸟之计。既威胁了专家，同时又搞出了动静，把公安人员的注意力都吸引到了这边来，然后他们好在看守所下手。果然，自己中了计，急着要宣扬调查威胁专家一事，宣扬只好把派到看守所的人撤了回来，这才让人很方便地下手了。
往回走时，已经是深夜了。他拒绝了坐何万长的车回去，也拒绝了宣扬开车送他的好意。路不远，他可以走着回去。此刻，天上繁星点点，他抬头望了望天，突然生出阵阵凉意来。之前听巩绪林讲，这个城市的水很深，他还没完全理解其中的意思。这一次，他算是真正理解了。自从来到市里工作之后，他就接连遇到了一系列的事件，而且一件比一件计划周密，显示出策划者的高智商和很深的背景来。现在越来越多的迹象表明，沈望江的死，可能真的不是一场意外。策划者既然能够将刚刚发生的这些事做得天衣无缝，他们就同样有能力对沈望江痛下杀手。而所有的这一系列行动，目的还是只有一个：电子工业园区。为了利益，这帮人的确是不择手段，无所不用其极了。他突然感到背上生出阵阵凉意。但是现在，他已经无可选择，他已经上了这条船，必须走下去，一直走下去，直到和那帮人真正面对面地拼杀，杀个你死我活。
刚刚回到家里坐下，还没来得及喝口水，宣扬的电话又打来了。听说这家伙和自己一样，是个工作狂，一进入工作状态就不管时间地点，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看来真的如此。
宣扬在电话里说，常市长，刚刚有些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不好说，所以我没有说，我还是有些担心。
常行健说，说说你的想法。
宣扬说，我觉得，从宾馆威胁专家事件，到策划逃跑和谋杀，是一个整体性的案件。策划者是想一箭双雕。
常行健听了暗暗点头，心想这家伙真不愧是乔建华的心腹爱将啊，果然有过人的本事，于是他回答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宣扬接着说道，所以，常市长，我有些担心。
常行健鼓励道，说说你的担心。
宣扬说道，一来，说实话，汪局说的那几点虽然好，但具体做起来都不容易，很可能旷日持久，仍没有结果；二来，我担心他们还有下一步的行动。
常行健问道，那你判断，他们下一步还会有什么样的行动呢？
宣扬说道，目前我还无法猜测，但我估计，就在这几天，可能就会有行动。
常行健说道，那没办法，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你就辛苦一些，多派人手，在新泰社区那边，以及海川宾馆这些要害的地方盯着点儿。
宣扬说道，请常市长放心，这些我都已经安排好了。
电话里静了几秒钟，宣扬似乎在思考着措辞，常市长，您也要当心一点儿，尽量还是不要一个人出门……
常行健的心里一阵感动，他也思考了片刻，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谢谢你了，宣扬。我没事。我在建阳打过黑，黑恶势力我已经领教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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