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放在办公室的标书居然被盗
赵载走进杜子腾的办公室时，是哭丧着脸的。他一脸沮丧地说，杜书记，常市长，标书不见了！
常行健大吃一惊，他问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赵载说，标书都不见了。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您处分我吧！
常行健这才明白了他的话，他恼怒地说，现在不是处分你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说吧！
杜子腾在一旁说道，小赵，来，坐下说。
赵载慢吞吞地在沙发上坐下，说道，是这样的，上午的时候，我和专家们研究完了招标的具体事宜之后，就带着标书回办公室了。我像往常一样，把重要的东西都锁在了铁柜里，中午的时候就回宿舍休息去了。下午的时候一接到您的电话，我就去拿标书，谁知标书却不见了。
常行健问道，铁柜子不是有锁吗？怎么会不见呢？有没有放错地方？
赵载摇了摇头，没有，刚开始的时候，我也怀疑自己放错了地方，就在办公室里反复地检查了一遍，还是没找到。想来想去，我确定标书是放在铁柜里的。
杜子腾在一旁问道，那铁柜子是被人撬开的吗？
赵载回答道，没有。我下午开铁柜子时的时候，还是锁得好好的。
杜子腾说道，你是单独的一间办公室吧，铁柜里的钥匙也只有你有啊。钥匙你放在办公室吗？
赵载回答道，不，这一大把钥匙我都是随身带的。
杜子腾一脸的疑惑，这就奇怪了，难道还有人有你办公室的钥匙和铁柜的钥匙？
想了想，他朝外面喊道，尹华，尹华。
杜子腾的秘书尹华应声过来了，杜子腾吩咐道，尹华，你马上要汪向东过来！
尹华答应了一声，转身走了。杜子腾看了看常行健，问道，照现在看来，标书就是失窃了？谁偷这个标书干什么啊？又没有什么直接的经济价值。
常行健还在发火，你呀你呀，怎么做的秘书，啊？连个东西都保管不好！
赵载低着头，涨红着脸，一声不吭地挨骂。
杜子腾在旁边劝道，行健啊，先别急着责怪小赵，把情况弄清楚了再说。
不一会儿，尹华进来了，杜书记，刚刚给汪局打电话，他现在在下面县里，一时过不来呢。
杜子腾想了想说，那还有别的领导在家吗？
常行健在一旁说道，要不叫他们的刑警大队长宣扬过来吧，他正好是具体管刑侦的。
杜子腾点了点头，嗯，这个宣扬不错，那就要他来吧。
看到尹华出去了，杜子腾脸上也有些不高兴，这个汪向东，乔局住院才多长时间，市里就问题不断。
看样子杜子腾对汪向东也并不满意，常行健没有吱声，虽然他心里更不满。
过了一会儿，宣扬过来了。杜子腾问道，宣大队长，上次看守所投毒一案，有眉目了吗？
宣扬摇了摇头，没有。我们从上次汪局所说的几个方面分别追查了，可是所有的追查到了一半的时候，线索全都断了。我感觉作案的人似乎对我们的行动了如指掌，每次都是抢先一步。到现在，所有可能追踪到的线索都已经断掉了。这个案子看来暂时只能成了悬案了。
杜子腾有些不高兴，你的意思是，我们内部有问题？
宣扬看了一眼常行健，常行健朝他微微点了一下头，于是他回答道，是的，我也怀疑我们内部有问题，就作案本身来说，如果仅凭外面的人，也是很难的。就拿这个案子本身来说，当时我们追查看守所里打群架事件，可是审来审去，没有一个犯人承认是自己先挑起来的，更没人承认是有人唆使他们打架的。他们只说以前在外面就有恩怨，只是在看守所里遇到了，就打了起来。
杜子腾想了想说，看来今天这事也是内部有问题了？小赵，你先把情况跟宣扬同志介绍一下。
赵载把丢失标书一事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随后，杜子腾说，宣扬同志，这件事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偷东西偷到政府大楼里去了，这还得了，传扬出去，岂不成了笑话！我们不说把海川市治理得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也不至于乱到这个地步吧！我跟何市长打个招呼，要政府办公室那边配合你，需要调录像资料的就调录像资料，需要调查门卫的就调查门卫。总之，无论涉及到哪个部门、哪个人，都一查到底，一定给我查清楚！
宣扬答道：是，我马上去查！
宣扬走后，常行健对赵载说道，你先回去吧，再跟专家们讨论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办法来补救，总之不能耽误了招标工作。
赵载答应了一声，也走了。
现在，办公室里又只剩下杜子腾和常行健两个人了。杜子腾看了看常行健，问道，行健啊，听说之前在拆迁过程中，也发生了不少事情，是这样的吗？
常行健点了点头，是的。总之是三天一小事，十天一大事，从来就没断过。尤其是进行到关键环节的时候，总要冒点儿事出来。
杜子腾问道，那你以前怎么没跟我说啊？
常行健不好意思地说道，杜书记，以前我感觉您的工作太忙，这边的事情不敢再打扰您，能自己解决的就自行解决了。以后我们多向您汇报的。
杜子腾摇了摇头，前来的时候，我们搞过一次比较大的扫黑除恶活动，看来啊，还搞得不够彻底，现在，才两年的时间，又是沉渣泛起，这些黑恶势力真是野火杀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常行健点头道，其实这也不是哪一个省、哪一个市的问题，这些年来，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各行行业的利益多起来了，利益一多，争的人也就多了。一些不择手段的人就组成了黑恶团伙。当然了，也跟我们国家的法制建设不够健全有关系。
杜子腾说道，是啊。此外，我们一些领导干部也受不住诱惑，甚至在公安部门内部都出现了一些败类，难怪老百姓有时候骂他们是“警匪一家”呢。看来，海川市也要彻底查一查了。光除黑还不行，还要打掉黑帮的保护伞。
常行健点头表示赞成。
老乔住院后，这些问题就更多了。也不知道老乔最近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杜子腾看了看常行健，似是无意地问道，对了，你来海川后见过老乔没有啊？
常行健知道他是在试探自己，赶紧回答道，我到医院去看望过他一次。他是我们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又是公安局长，他生病了，我当然要去看看的。
杜子腾似乎对他的诚实表示赞赏，他点了点头，是的，是应该去的。老乔情况怎么样啊？
常行健回答道，我已经去了有一段时间了，当时他还躺在床上，但精神似乎还不错。
杜子腾若有所思地说道，乔建华同志住院也有一段时间了，我什么时候再去看看他。我还是离不开他啊。
杜子腾的这句话基本上就是宣布对汪向东的否定了。常行健心里暗暗高兴，脸上却是不动声色。他想了想，说道，杜书记，现在标书丢失了，您没办法看。我看这样吧，我还是先去和专家们一起再研究研究，看看有什么补救方法。等想好了主意，我再来向您汇报吧。
杜子腾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从杜子腾这里出来后，常行健心里松了一口气。现在，他算是进一步了解了杜子腾这位海川市的头号人物。他看起来是个很豪爽的人，但事实上疑心很重，对于下属，他喜欢随时掌控，就算是自己这种他亲自点名要过来的人他也同样不放心。所以常行健得出结论：以后自己还是要改变一下以前的行事风格，要多请示多汇报。麻烦是麻烦一点儿，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会带来更多的麻烦。其实杜子腾也不是想过多地干涉他的工作，他就是不放心而已。想明白了这一点，他心里的那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现在，他得去解决现实的麻烦：丢失标书的问题。刚一听到丢失标书的消息时，他还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堂堂的市政府办公楼里，居然会出现窃贼。这显然不是什么传说中的江湖大盗所为。江湖大盗们是不会对这种东西感兴趣的。那么，哪些人对这东西感兴趣呢？只有自己的对手。要么是官场竞争对手，要么是电子工业园区工程竞标中的商业对手。无论哪一种，他们居然敢于这么做，就足以说明这些人有足够大的后台。那么后台是谁？他实在不敢妄下结论。毕竟，在这种时候，觊觎电子工业园区这块大蛋糕的人不在少数。可麻烦的是，现在的商人都流行和政治人物相结合，有的甚至不惜代价，给自己找个红顶子。更麻烦的是，虽然中央三令五申，政府官员不准经商，后来又明确规定，公务员不准经商，但是很多官员的直系或旁系亲属在经商，有的干脆直接寻找代理人。这样情况就非常复杂了。海川市这种情况数不胜数。如此看来，这又是一个事先就涉及到的方案，多半还是内部人干的。所以，这可能又将是一个无头案。
一个人坐在了办公室里时，常行健又开始发呆了。发完呆后，他这才突然发现自己很累。做官真累。那么，做什么不累呢？尚雅以前这样问道。他说，做农民。马上他又否决了自己，父母都是农民，农民有农民的累，种田累，欠债累，要改变命运还是累。那么，做教师？尚雅马上否决了这个说法，因为她就是教师。责任，责任大啊。那些孩子，智力有高有低，性格各不相同，管他们的学习，管他们的性格，管他们不调皮……哎呀，累死了。结果，问遍了三十六行，行行都累。他总结道，那么，如果有下辈子，那就做一棵树吧。生长在大森林里，与世无争。尚雅被他的想法逗乐了，你也有这么浪漫的时候啊。多久没这么浪漫了？啊，还是大学的时候吧。
见鬼，怎么想着想着又想到尚雅了？这个世界上，尚雅只有一个啊。就是仅有的这一个尚雅，现在也没了。那么沈之琳呢？她和尚雅是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啊。尚雅好比是自己身上的一只胳膊，一条腿，和自己是完全一致的。或者用尚雅自己的话说，她是他的心脏。实在不行，是根肋骨也可以。里说女人是男人的肋骨变的嘛。而沈之琳则不是。这是一个极有想法也极有个性的女人。你永远也别指望她一直跟你步调一致。和她打交道，你只能协调，妥协，然后争取她也妥协一点儿，从而达到和平共处的目的。这样的女人做朋友肯定很好。她漂亮，善解人意，会有很多新奇的想法来刺激你的大脑，从而给你灵感。可是，做妻子呢？沈之琳做妻子？常行健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那怎么行，估计不论性格如何，她的动机还不清楚呢。她或许就是想利用自己给她父亲报仇吧。
得了，该刹车了，不能再想下去了。常行健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弄得有些恼怒。这个时候，怎么能够胡思乱想呢？现在又到了最艰难的时候，前面暗礁遍布、荆棘丛生，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啊。
第二天的时候，常行健终于等到了一个好消息。当时，正在海川宾馆的赵载突然打来电话，说苏院长那里有好主意了。常行健一听，扔下手中的工作，立马就往海川宾馆赶。苏隐对常行健的速度感到有些吃惊，笑着说，中国的官员要是都像你这样，早就超英赶美了。
苏隐是从那个时代过来的，所以说话喜欢带着那个时代的语词。常行健却有些不解风情，他急切地说，听说苏院长有了妙计了，赶紧说一说？
苏隐笑道，我知道，标书丢失了，会带来两个麻烦：一是可能会跑到投标者的竞争对手那里去，给竞标工作带来混乱；第二呢，偷标书的人显然是想影响我们的时间进度。而对于我们来说呢，丢标书的事又不好跟商家去说，有损政府的颜面不说，还会影响他们的信心。所以呢，我们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你说，对吧？
常行健不住的点着头，苏隐的话虽然有些刺耳，但他现在显然没有把自己当政府官员，而是当作他的学生，所以他也配合地点着头，等着听他的妙计。
苏隐接着说道，我们在研究标书的过程中，发现各个公司投来的标书形式不一，格式混乱，有的还缺乏比较关键的内容。所以呢，我们可以以政府的名义，统一下发一个函，对此提出规范，尤其是一些关键性的内容，要求他们必须补齐。这样，既让他们重新交了标书，又方便后面的竞标工作。你说呢，常市长？
老爷子说这番话时很得意，坦白地说，这的确不失为一个好主意。于是他高兴地点点头，哎呀，还是老师老谋深算啊。学生又学到一招了。看来我们请苏院长来真是请对人了，苏院长不仅在建筑学上是中国的泰山北斗，在谋略上也超人一等啊。
常行健的夸奖让苏隐很是受用，他呵呵地笑着，继续吩咐道，时间上，也可以不耽误。虽然标书不见了，但是我们都已经仔细研究过了，赵秘书那里还有详细的记录，对吧。我们可以根据这些记录，对我们比较有倾向性的一些重点企业先期进行调查。我们总不能光凭他们的一纸文字就来确定他们，对吧。
常行健一口答应下来，好，赵载你就按照苏院长所说的，排一个名录来，然后安排电子工业园区领导小组下属办公室的工作人员分头去做。你自己呢，在苏院长的指导下起草一个致各投标企业的函，把标书规范一下。
赵载答应了下来，赶紧去办理去了。常行健回到办公室，他想了想，又给宣扬打了个电话，询问调查的情况。宣扬在电话里说，我正准备来给常市长汇报情况呢，我已经在路上了。
见到常行健的时候，宣扬脸上的表情格外丰富：沮丧，其中还带着一丝羞愧，还有一些恼怒。常行健就知道，调查肯定没有结果。他早就听说，宣扬在民间被称作“海川神探”，可最近，这位“神探”却屡屡遭遇滑铁卢，这份挫折感可想而知。
果然，宣扬回答道，常市长，按照杜书记和您的布置，我尽快对相关情况进行了调查。从门卫那里，我仔细查阅了登记记录，赵秘书据说的这段时间，并无外人进出。同时我和政府保卫部门一起调阅了大楼关键处的监控录像，并对这段时间进出大楼的人进行了排查，也没有发现外来人员。因此，我们可以基本断定，偷窃行为是大楼内的工作人员所为。我又追查了赵秘书办公室钥匙和铁柜钥匙的情况，没有发现任何痕迹。也就是说，钥匙盗窃者可能很早就有了，至于是怎么有的，常市长，说实话，基本上无法查证。
常行健问道，那也就是说，标书失窃这件事，就无从查考了？
宣扬答道，目前来看，是这样的，但是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现在唯一的机会，就是等待与偷窃者有关的人员案发，从而牵出偷窃者来。但是这个，在时间上就不是我们能够把握的了。非常抱歉，常市长，我没有完全任务。
常行健点了点头，他安慰宣扬道，宣扬啊，这么短的时间里，你就作出了这么细致的调查，已经非常不容易了。至于结果如何，这也不是你能掌握的。只能说，作案者太狡猾，计划太周密了。如果是内部人所为，就更加防不胜防了。所以啊，这不能怪你。
宣扬羞愧地摇了摇头，常市长，说实话，能够在您的领导下工作，对于我来说，是一件非常快乐的事。可是，这段时间我偏偏屡战屡败，实在惭愧啊。
常行健笑了笑，胜败乃兵家之常事。宣扬啊，虽然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查出结果，但我有一个预感，你离成功不远了。那个黑豹，还要继续抓捕啊，或许此人就是一个关键人物。抓住此人，可能很多东西都能水落石出。另外，我提醒你一下，注意一下你身边的人。
宣扬抬起了头，目光与常行健的目光相遇，他的心里又生出了一股豪情，常市长，您说得对，我是不会这么放弃的。请您放心，我会给您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说着，他敬了一个礼，转身离去。常行健看着他的背景，突然想起了杜子腾说的关于乔建华的一番话，他也想问一句：那个一手把宣扬培养出来的那个乔老爷，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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