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公安局长神秘出院，会见副市长
这天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海川市公安局刑警大队大队长宣扬突然接到乔建华的电话，要他马上到医院去，接他出院。他还嘱咐宣扬，就他一个人来，不要让别人知道。宣扬接到电话后立即赶往医院。在病房里，他看到了满面红光、精神饱满的乔建华。宣扬嘿嘿笑着，乔局，看来您精神很好，真高兴啊。
乔建华笑道，要去钓大鱼了，当然高兴啊。我这人啊，没别的爱好，一听说有大鱼要上钩了，就格外兴奋。你也一样吧。
宣扬笑了笑，站得笔直，乔局，您就吩咐吧。
乔建华这才严肃起来，宣大队长，我要求你，回去后，立即开始秘密监控刑警大队副大队长操为国和刑警二中队中队长闵强，除了监听他们的电话，还要秘密监视他们两个人的行动！记住了，只监控，不行动，随时向我汇报情况，等接到我的命令再行动！
宣扬立正回答，是！
乔建华接说，另外，我接到欧书记的电话通知，后天下午，黄骏副省长将在省科学院杜子腾书记的陪同下视察电子工业园区，我预测，那帮人一定会有所行动，明天我回局里上班后，会安排警力实行保护，你的任务是，安排一些人，穿便衣，在新泰路跟随着人群，对某些特殊的人进行跟踪，最好能抓到几个重量级人物或者跟踪到他们的老巢。
宣扬再次领命。
吩咐完了之后，乔建华说，好了，你赶紧回去布置吧。
宣扬吃惊地说，我不是来接您出院的嘛，我先把您送回家吧。
乔建华摇了摇头，不必了，等天黑的时候，我自己打的回去。
宣扬没有勉强，立即转身出去了。
宣扬走后，过了一会儿，乔建华的老伴和女儿来了。老伴看到乔建华正在一个人收拾东西，有些不高兴，你的手下呢？你要出院了，那么多的手下，就没人来帮个忙？
乔建华瞪了他一眼，有什么好帮的嘛，我不是好好的嘛。他们都有自己的工作。
老伴知道他的脾气，嘟哝了几句也就算了，她和女儿赶紧帮他收拾东西，一边办出院手续。出门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乔建华看了看，六点半了，他对老伴说，你们自己打车回去吧。
老伴愣住了，我们是来接你出院回家的，你怎么光要我们回去？
乔建华小声说，你别管那么多了，我还有重要事要办，你们回你们的吧。来车了，我得走了。
说着，他招手叫了辆出租车，上车走了。
燕归来西餐厅二楼的一个包房里，常行健和乔建华对面而坐。燕归来这间包房正好靠着湖边，比较安静，还可以居高临下地欣赏湖边的夜景。
都是直来直去、行事简洁的人，吃完饭后，叫了茶上来，两人边一边喝茶，一边切入了正题。
乔建华问道，常市长，听说那个工程竞标的最终结果还没公布，就已经传得满城风雨了，是吧？
常行健点了点头，是的。
乔建华问道，那你知道是谁泄密的吗？
常行健虽然现在心里怀疑是欧西桥，但是不能说，于是他摇了摇头，不知道，我也在纳闷呢。
乔建华笑了笑，就那么几个人，一排除就排除出来了嘛。告诉你吧，这个泄密的人，是欧书记。
常行健“啊”地惊叫了一声，乔建华以为他对这个结果感到惊讶，其实，他是对乔建华早就知道这件事感到惊讶。常行健说，您怎么知道的？
乔建华压低了声音，因为这件事，是我和欧书记商量着做的。
常行健愣住了，为什么啊？
乔建华说，是为了钓鱼。
常行健说，钓鱼？
乔建华说，是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件事在公布之前先泄漏出去，一定会让一些人蠢蠢欲动，他们认为，在公布之前，还有挽回的机会。我们就是要让他们动起来，好借打尽。
常行健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是，到底是哪些人呢？您一定有目标吧？
常市长不会是装糊涂吧。乔建华笑道，你还记得，你上一次上医院看我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的话吗？当时我们谈到沈市长一事，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们已经基本可以断定：沈市长是被谋杀的，而不是意外事故。其实当时，我就对此表示怀疑，我跟杜书记汇报过，杜书记却认为省里已经结案，不必再查了。我又找了欧市长，欧市长也和我有同样的感受。正好当时，我病倒了，于是我就紧急住进了医院。我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其实是外松内紧。我要人时刻关注几个嫌疑人，发现他们的疑点。但是那些人太狡猾了，不得已，我只好另外想办法。我知道，电子工业园区是块大蛋糕，他们还会盯着的，因此，我就一直等待时机，现在，我觉得时机到了。
常行健一直认真地听着，很多之前他很疑惑的问题现在逐渐清楚起来。以前他以为乔建华和杜子腾是一条线上的，恐怕很多人也和他一样认为，但是现在看来，事实并非如此，乔建华其实是欧西桥线上的人。他现在来找自己，一定也是得到了欧西桥的授意或者同意的。之前他怀疑欧西桥的存在是沈望江一案的障碍，现在看来，欧西桥也希望彻底解决此案。在这一点上，他似乎和杜子腾是一样的。那么，他们为什么又相互以为对方是障碍呢？现在看来，原因只有一个：不信任。他们之间存在着天然的不信任。他试探着问道，那么欧书记当时去中央党校学习是怎么回事，也是和您一样，明着回避，暗中紧盯吗？
乔建华笑道，这倒不是。他去党校学习的事其实并不是他自己的主意，但是他也是顺水推舟。当然了，这里面涉及到了一些人事问题，我就不便议论了。
常行健点头表示理解，他接着问道，这件事，会不会涉及到政府官员？
乔建华笑了笑，笑得很神秘，这个就不归我管了。我只管钓鱼，当然了，如果钓鱼的过程中牵出了一些蛀虫，那不是也很好吗？现在，很多的商业纠纷也罢，黑道案件也罢，背后不是往往都有保护伞吗？
常行健笑道，乔局长真是老谋深算、运筹帷幄啊。
乔建华摇了摇头，不要把这么高的帽子都戴在我头上，哈哈，要戴，这些帽子更适合戴在欧书记头上。很多事情，是他和我一起商定的。
常行健接着问道，那么之前在新泰路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乔局长都一清二楚了。
乔建华有些自得地说，可以这么说。这一系列的行为都是我的监控之中。在海川市，那些庞大的商业集团的背后，有一些黑社会团体在为他们服务。上次我要宣扬追捕的那个黑豹其实只是其中一个头目，而且还不是有决定权的大头目。他其实也只是个具体行事的人。其实，黑豹一直就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但我们一直不把他抓捕归案，为的就是放长线钓大鱼，抓到背后真正的主宰者。
常行健说，听说宣扬搞了几次大行动，要抓捕黑豹，结果都没抓到，这又是为什么呢？
乔建华说，要宣扬抓黑豹，是为了保证你的工作能够顺利进行。那段时间，黑豹不停地搞些动作，闹得你不得安宁。我们公安的任务就是为经济建设保驾护航嘛，所以我要宣扬抓他。可是我知道宣扬抓不到他。
常行健说，为什么啊？
乔建华笑道，因为，我们的内部有内鬼。有大鬼，也有小鬼。所以我放心地让宣扬去抓，结果每到关键时刻都有人通风报信，让黑豹走脱了。但是，黑豹一直还在我们的监控之中。现在是时候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将他抓捕归案。
常行健不停地点着头，原来是这样，我明白了。那乔局长今天找我来，一定有什么吩咐的吧。
乔建华笑道，行健啊，你是堂堂的政府副市长，我哪里敢吩咐你啊。咱俩啊，就不要客气了。今天我找你聊一聊，是有两个目的，一是把有关情况跟你通过气，好让你心里有个底，免得后面我们行动的时候你一头雾水，毕竟，这里面的主要问题，还是和电子工业园区有关。第二个目的呢，是希望咱们能够配合一下，好一起行动。你那边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凡是和沈市长一案有关的，或者有犯罪分子参与的活动，希望能及时向我们通报。另外呢，还有一个具体的事情，后天黄副省长要到电子工业园区来视察，我断定，那帮人肯定要借机闹事的。我已经作了周密安排，到时候你陪好黄副省长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你不要管，我们来处理。
常行健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说的那帮人，你一定有明确的目标吧？
乔建华笑道，这些人肯定只是些小喽啰，但是我们会通过这些小喽啰，找到后面的大人物的。你放心好了。对了，白虎集团的那个沈之琳，常市长应该很熟悉吧。
常行健愣了一下，没想到他突然会提到她，于是答道，我知道啊，她就是沈市长的女儿嘛。上次我就说过啊。
乔建华发现了常行健脸上的尴尬，赶紧说，常市长，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沈之琳在她父亲出事后，活动频繁。她不光找过我，还找过很多人。因此，她也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另外，我们从那边得到消息，他们认为沈之琳和常市长的关系非常密切，可以通过她来牵制你甚至威胁你。因此，常市长一定要提醒沈之琳注意。那帮人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上一次，沈之琳莽撞地闯入青林集团新泰路项目部，就落到了他们手里，幸亏宣扬及时赶到，把她救了出来。
常行健说道，是的。那次多亏了宣扬。当时我也说了她，不过后来她就注意了。
说到这里，他感觉自己在不知不觉地为她说话了。乔建华似乎并未注意到，他看了看表，说道，常市长，我们今天就谈到这里了。你的工作忙，我就不多占用时间了。
常行健也站了起来，那好，咱们随时保持联系。我期待着乔局长钓到大鱼。
乔建华笑了笑，两个人的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晚上，常行健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和往常一样，睡觉前他照样坐在书桌前看会儿书，再对一天的问题进行总结。
他的手上捧着一本曾国藩的书，其中的让读得尤其仔细，他不仅用笔在上面细细勾划，还把其中的几条抄录了下来：
1.与多疑人共事，事必不成。与好利人共事，己必受累。
2.无实学而有虚名，自知当有祸变。
3.凡全副精神专注一事，终身必有成就。
4.天下古今之庸人，皆以一惰字致败；天下古今之人才，皆以一傲字致败。
5.观人四法：讲信用、无官气、有条理、少大话。
尤其是最后一条，抄下来后，他又在“讲信用、无官气、有条理、少大话”上各划了一个圈。他把自己在海川官场上和自己打交道的一些人与这四条一一比照。杜子腾在讲信用、有条理这两条上做得不错，却重官气，且多大话，这两条是他的致命弱点，恐怕也是他最终败给欧西桥的原因所在。而欧西桥呢，这四条中，其他三条都还好，只有官气比较重。相比较而言，真正符合这四条呢，恐怕只有乔建华了。那么自己呢？他自我解嘲地笑了笑，自己的缺点恐怕在这几条之外吧。另外，中国的官场进化至今，仅仅以这几条来判断恐怕已经是不够的了。官场文化发展到今天，既保留了一些传统的东西，又加入了一些新的元素。那么，这些元素中的关键内容是什么呢？常行健又在这四条后面加上了两条：讲原则，懂灵活。按照这些来判断，他眼里最强的官场人物，应该还是欧西桥。从乔建华所讲述的那些内容来看，这个欧西桥真可谓是有思想、有能力，多谋善断，和这样的人物共事，到底是自己地幸运呢，还是不幸？现在还不好说。这么长时间的官场生涯，让他学会了保留意见。任何的武断都将会给自己带来打击。所以，还是要听其言，观其行。
如果真按乔建华所言，这一切都是欧西桥安排的话，那么，他的目标恐怕不仅仅是几个黑道人物。如果只是黑道人物，安排一场打黑风暴就行了。他如此的处心积虑，恐怕还有更大的目标。那么，这个目标会是谁呢？杜子腾已经被他挤走了，而且据自己的观察，杜子腾应该没有什么可以被他抓住的地方。那么，目标一定就是其他人了。这样看来，这位欧书记的思路是非常明确的：先把把那些不同政见者，有问题者，统统解决了，他才好在自己的地盘上按照自己的思路来施政。这样一想，常行健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怕。像自己这种有独立想法、甚至有些不服管教的人，将来会不会也是他的清理对象呢？
不管怎么样，他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唯一能管的，就是眼下的工作。至少欧西桥暂时会支持自己的工作，他打击黑道势力和**分子，对于自己的工作也是有利的。这样一想，他也就安下心来。
他的目光从书上转移出来，转移到了桌子另一边的相框上。那里，摆着一家三口的照片。尚雅大大的眼睛仿佛正看着自己，她的脸上带着幸福的笑容。以前，她总是说，作为女人，她是幸福的。有一个有责任心的丈夫，还有一个聪明可爱的儿子。然而，谁能想到，幸福却如此的短暂。那个时候，常青还很小。尚雅把他抱在怀里，他的目光有些懵懂地看着前面。常行健静静看着相框，心里想着，如果尚雅还在，那该有多好啊。她会静静地听自己说着话。虽然她没有什么意见，但是，她的倾听也能帮自己理清思路。她永远都是自己坚强的后盾，任何时候都会支持自己。
那么沈之琳呢？沈之琳似乎是一个和她风格不同的人。如果自己跟她谈这些，她除了倾听，也会发表自己的看法。或许是心灵感应吧，正想着，电话就响了起来，他看都没看就接了电话，一听，是沈之琳的声音，他突然觉得脸上一热，心里也感到温暖起来。他温柔地说，之琳，是你啊。
沈之琳的声音也异常温柔，是我。行健，你还没睡吧。
常行健说，还早呢，没睡。
沈之琳说，今天上午，对不起啊。
常行健下意识地说道，什么对不起啊，哦，你说那件事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沈之琳说，当时我的角色没有转换过来，我只想着，宋白薇要我说，我是她的下属，就按她的指示说了。我要是站在你的角度想一想，就会拒绝她的。我以后会记着站在你的角度想问题的。
常行健知道她的这番话的话外之义，她是在把她跟自己拉得更近一些，这个女孩子，看来真的已经陷入了爱情之中了。只有爱情中的女孩才有这样的表现。在失去父亲之后，这个女孩已经把自己当作她最亲的人了。他的心里涌起了一股柔情。他想起了乔建华的那番话，于是关切地说，之琳，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一定要保重自己。你要记着我的话，这段时间，海川的形势比较复杂，各色人等各怀心思，不少地方潜流暗涌。没事的时候，尽量不要出去走。
我记住了。沈之琳顺从地说，这和当初常行健也劝她不要到处乱跑时，她的态度判若两人，你又有一段时间没去看常青了吧？
常行健想了想说，是的。
沈之琳笑道，我昨天才见了常青的。
常行健愣住了，你昨天怎么见到常青了？
沈之琳说，我去看了他的啊。上午本来要跟你说的，看到你生气，我就没说了。我知道你平时很忙，所以我只要一有空，就去看看他。他可喜欢我了，一见到我就一把抱住我。说不定，他对我的喜欢，现在已经超过你了哦。
常行健的脑子里想象着常青扑到沈之琳怀里的情景，心里一阵感动，他轻轻地说，之琳，谢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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