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狙击手(老山狙击手)

第 24 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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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经成了我的一种独有的享受。

    水井边二叔家的黄脚鸡长到了十斤,我昨天特意去看时,堂弟从山上放牛回来,折来一枝那花,送给了他的表妹。他的表妹来从广东一个地方打工回来后,就跟他来这里住了有一礼拜的时间,二叔跟二婶都说:“这个晚辈好乖乖,心地好,嘴巴甜!”他们有心要她以后进家门来做儿媳妇,可是我堂弟因着近亲的关系不答应这回事情。我跟三叔昨天都还在他家里笑这事呢。今天一大早,心仪我堂弟的客人却坐车走了,她家里打电话来说她来这里住得太久了,就要过年了还不想回家。

    这件事我始终不知道堂弟是怎么想的。也许是我想得太多了,他自己并不着急。他带来的那一枝花,也许正像征着他们彼此的心底里一样的洁白无瑕。有些东西,就像那美丽的花,总是盛开在高岗上,看起来是遥远的,不可及。

    仰头看着山岗上那一树特别宽大的花时,我倒什么都不再去想了。

    乡下人家很静,狗不在这样的日子里叫,鸡也一样,很少打鸣。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偶尔还是能听到一两声。此时小弟更又在厢房楼上吹起来悠扬的笛子,这声音来得正是时候,让人陶醉。小弟在南昌大学医学院念书,笛子吹得很有名。

    我突然决定了,明天一大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起床,一个人去高岗上采几朵花来夹在书里。

    哪怕一瓣,也是好的。

    毛哥

    长着特别的鹰钩鼻子,说话和笑起来时都显得特别的真诚。。。。。。楼下的邻居毛哥是个很实在的人,很喜欢跟他交往。

    这个人善良,直爽,没有心机。他老婆在医院上班,两口子都极质朴,不大喜欢多话。

    常常看到他在门口淘米做饭或洗菜时我便在楼上大喊一声:“毛哥,你亲自煮饭、洗菜啊?”毛哥常常会这样说:“亲自嘞。。。。。。”

    毛哥亲自做的事情还很多,比如亲自吃饭,亲自上厕所,亲自看电视,亲自睡觉。。。。。。说真的,毛哥亲自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表现在生活中确确实实是一个真正平凡的人。

    他常常跟我谈起我的小说,亲自关注别人对我小说的评价。偶尔还会问我:“这个月拿了多少钱?请客嘞!”毛哥应该是身边最留意我小说的人,真的很感谢他。其实很多东西我没注意到,但他注意到了,比如我小说的总点击榜单位次和总收藏榜单位次我从未留意到过,还是他告诉我的,排名多少多少了。对别人的评价好坏他都有留意到,常常对我说,你的东西别人评价很高,点击也一直不错。真的,我最先的时候不是很留意这些,铁血的杀灭编辑联系我签约的时候,因为是第一次在铁血网上写东西,当时我还有些犯晕:“怎么我这东西也还可以签约?”但后来签了后,一切也都顺理成章了,写作时便确也多了一份责任在其中。但是对于毛哥的关注,总是觉得特别的莫名,想要对他说点什么。而要怎么说呢,对于来自身边的评价和关注,应该是有一种特别的感动吧。

    毛哥不是玩文字游戏的人,他学的是理科,对于写作并无兴趣。但是他对于我东西的关注,却是来自真实的内心。

    我想这是我总想要说点什么并感谢毛哥的原因。

    自从我的东西开始在网上受到一些读者关注,我身边一个对写作和文字从无兴趣的人却也渐渐对于网文小说有了相当的了解了,这是不是对我的一种支持?

    有闲谈起这些时,他常建议我到起点去,写搁置在起点的那东西。我在起点的东西比铁血的签约要早一星期,但是签了约后,一直搁置在了那里,没有进一步去写。我需要读书引鉴。

    但是有一天毛哥说他在电视台看到一个网络写手了,在接受采访时说其写的是极yy的那一类。要我也跟着写那类东西,天马行空,才会大红。他跟我谈了很多,关于这个我记得我曾跟毛哥说过,当他看到确实有人走得好大红路子时就来提醒我,要我也尽快跟着。

    这是怎么样的一个人呢,一个生活中真正关心身边朋友的人罢!可以这样说,毛哥对于网文小说的兴趣和关注应该是在我的东西出来了以后对我的关注而引起的。毛哥,一个在别人眼中默默无闻的人。。。。。。却是我身边最真诚的朋友!

    谢谢毛哥!祝愿你跟毛嫂永远和谐幸福,早日整个胖大小子面世!

    此情可待成追忆(一)

    十年前,有一个湖南桃源籍的女子离开这里,带着不止一点受伤的心情,在对爱绝望中破灭了幻想后,便一去不回。十年后的今天,她已经成了一个两岁孩子的母亲,而那个带给她受伤心情的男子至今仍旧独身,未谈婚娶。

    那学校位置在一座山脚下,十年来变化极大。当年他们在那里教书时还只有两栋教学楼,校园内也不平整,杂草丛生。但现在可是县境内环境最好的育人场所,校园内干净而整洁,周围的山上绿树成荫。十年来,物既不是,人已全非。故每一到长夜秋风吹送起来的日子,那个至今仍未婚娶的男人就难免要感慨一番,黯自徘徊在窗前看月下槐树落叶的飘零,想念起书中一些关于人世别离的愁苦词句,咀嚼有味。

    学校的右侧围墙外有几个山包,林草丛中皆为荒坟,白日里野猫流浪狗穿行其间,往来游行。夜间或互有撕咬,或独自长嚎,天阴月黑时,在墙内居住便很害怕。而那个男子倒不觉得,一直在这里生活着,不止是念旧,还图着这里难得的那种聊斋里才有的氛围,在有多次机会搬走到更好的去处情况下他都无动于衷。

    住宿楼后面一点的地方,隔着实验楼,有一座至今还在使用的老教学楼,一角的瓦檐颓败了,却一直不见整修。其后有园,杂草和树都很茂盛,树叶更在春夏期伸进教室的窗户里来。他叫学生称那为百草园,那是课本里有学过的一片文章。隔着园的围墙外山包上有座大坟,占地极广,相传是旧时代一个有钱人家修建的。这就让后人对里面的埋藏产生了遐想,而一些妄为的人自然要在月黑风高之夜动手,到现在不知给盗墓了多少次,很是恐怖。然而这并不能影响到学校的教育,一般中学生走进来都是很平安的。那些学生周五下午放学回去,周日回来上夜自习,寒暑两假自不必说了。如此周而复始的生活,对于一些善于人生思考的人来说是难以忍耐的,于是令那个留在这里的男子心里越来越感觉到枯燥和乏味。这样下去,一生虽然平安,但其平凡也就显而易见。

    但是,他是个对于生活条件和环境并不太挑剔的人,他一直适应下来了。而且难得的是他在这样的环境里还保持着自己的独有生活方式,没有被周围的人事所同化,这尤其难能可贵。比如他常在周末时候拿着本书到后山边去走走,或在山间水库的幽静中高声诵读他喜爱的唐诗宋词之类。在那样的一个小地方,有点工作的人平日既用不着劳累,便有大把的时间,可都是用来打麻将消遣,饭也懒得煮吃。麻将馆里通常都是这些人和街上的一些闲汉,由于有固定收入,相较于闲汉,他们通常都是座上常客。有时在上面要整顿干部队伍作风时就稍稍收敛一下,回撤家中悄悄进行。十年了,他倒还是保持着当初走出校门的洁净和雅好,既未被世俗同化掉,也没有哀叹消沉下去,而是一个人那样孤单而有滋味地生活着。有了条件后,现在他更又迷上了写作,每天在电脑前坐着码字,仿佛与世界隔绝起来了。

    他的同事中倒也颇有几个聊得来的。一个姓罗,住在楼下,原籍湖南怀化地区。一个姓刘,本乡极偏僻的子虚村走出来的一个大胖子,为人达观耿介,四十多岁,刚离了婚。一个姓何,鼻子有点钩,本县金堡镇人,应该是少数民族,人送外号毛哥,大家都这么叫。姓罗的喜欢打麻将,远近有名。姓刘的胖子在闹离婚时就焕发第二春,用一个破手机到处联络找女人,居然给他用了很多。他常常大谈自己的战果,并以之为荣,乐此不疲。只有钩鼻子毛哥用心来生活,小日子过得颇有滋味。

    有一次他跟胖子刘两人在乒乓球台上坐着看月亮,晚上很凉爽的风吹着。讨论到将来的人生时,胖子刘就说现在他已经决定跟一个外县的,两人已经谈到了买房居所事宜。他就说很好啊,也应该安静下来,好好打算一下了;再这样风马蚤下去,难怪胡哥要求整顿干部队伍的思想和工作作风了。胖子刘听了就哈哈大笑,笑完过后他就问那个有些书呆子气的人:“你有何打算?年龄真不小了,找到了没?”不等他回话,并进一步承认自己这些年乱来是有些对不住国家的培养的。

    他就倒在乒乓球台上说:“过一阵子吧,等忙完了这本书再说哦!”(待续)

    烈士

    大家搀扶着慢慢向前挪动,好不容易出了村口,经过了炮兵大爷们打出来的那条百十米死亡线。所到之处,几乎没有了一片完整的没有被掀去表层泥土的地方,敌人的残肢无数,散落着,更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

    天亮了,大家搀扶着,伤员们忍着疼痛,走出了谷地。辨别了一下方向后,向前进带着大家上了一座山。记忆中离开出发地应该不远,可以很快就回到自己人当中去。可是走起来远不是那么回事,谷地在来路下方转了好几个弯,等走在密林中时,大家迷路了。

    走到早上九点多钟的时候,太阳出来,照着丛林草坡,阳光明晃晃的耀眼。所有人始终共同前进,轻伤员互相搀扶,取长补短。向前进跟马小宝则不停地来回帮扶着重伤员,上坡时,两人常常合力将一个走不动了的伤员抬到一个地方,停下来,又去抬另外一个。这样很辛苦,体力消耗特别大,两人不久就累得拖不动腿。

    休息一阵过后,向前进好生辨别了一下方向,带着大家向着就近的h高地行进。中午时分,他们所有人历经艰难,终于到达了h高地东南侧,在一棵大树下休息。前面是一个反斜坡,左边下去有一条溪流。等下他们将渡过那条溪流,现在所有人在积蓄体力。

    一夜没有休息,又走了大半个白天,全都累得不像话。

    向前进眼里密布血丝,察看了一遍伤员们的伤情,他觉得情况不容乐观。天气原因,好几个人的伤口开始发炎······伤员们都是强忍着剧烈疼痛,能走到现在已经是相当的不容易了。

    太阳光狠毒,十分耀眼,向前进心绪变得有些低沉,叫马小宝负责警戒,自己先下去探路。因为前几天下过雨,看下去溪流水上涨了好多,虽不甚宽,但却有点深。探路的主要任务就是找一个涉水点,安全渡过,而且还得要探雷,需要用刺刀匕首什么的在地上插,有压发雷的地方要避开,做好记号。有草丛树枝的地方,绊发雷同样很难发现,要特别的小心留意。

    从草丛的倒伏情况看,这里应该有人经常行走,他顺着印痕,安全爬到了溪流边。

    溪流边有一些杂乱的脚印,顺着溪流上下来回,应该是好几天前的。他警惕地四处望了望,茂盛的原始次森林里隐伏着什么危险他根本就不得而知。他涉过齐腰深的溪流,往前继续开辟出了一条五十米的通道,找到了一个藏身点。

    当他返回来接应伤员时,几个重伤员却不肯走了。向前进很生气:“你们现在才说不肯走,可知道我们为了救你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他望着轻伤员,希望他们能帮着说话。

    不料轻伤员们也同意重伤员的意见,说:“我们行动不便,如果大家再这样一起走,速度太慢,拖延时间,弄不好被越军的散兵或狙击手发现,大家都有危险。我们主张你们先往北走,等找到部队后,再来接应我们。”

    马小宝在树上听得很清楚,觉得有道理,往下看着班长。他看不到班长的脸,只听向前进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要走大家一起走!”

    “不行的,向班长!从早上六点到现在一点多,我们才走了三公里不到,太拖累你们了!我们不走了,向班长的心意我们明白。但继续这样带着我们,只会给你们增加大麻烦,弄不好,会拖累死你们!”一个重伤员语气也很坚决。

    马小宝还在树上瞭望警戒,这时低头往下面喊:“别争了,有情况!前面有一队敌人过来了,一个,两个,三个······”

    “在哪里!?在哪里!?”能行动的轻伤员都行动了起来,好几个开始向高一点的地方爬。

    一个重伤员说:“你们侦察兵够意思了,趁着现在赶快走,我们留下来阻击敌人。”

    向前进低声骂道:“他妈的,按照条令规定,军人在作战时建制散乱后,由职务最高的人代理指挥。我是班长,又是党员,你们都得听我指挥!不肯走是吧,好!要死就死在一块!现在听我命令,能动的赶快动,抢占后面高地,不能动的原地做好战斗准备!在敌人没发现我们之前都不要开枪,说不定是来找寻我们的人。等我命令!我说打大家才能开火。”他憋着一肚子无名火气,说着提着枪弯腰往前跑去。

    他想将敌人引开。虽然伤员们想要放弃的话让他怒火冲天,生气不已,但自己人毕竟是自己人。

    马小宝继续在树上警戒,敌人越来越近,有一个班的人,前面两个穿着洗得发白的老旧的军装,后面的几个衣着则很破旧。他们走得很辛苦,汗流浃背,叽哩哇啦地说着话,打他们来路上来,此时横过树前,往溪流边而去。

    向前进正沿着溪流边的斜坡草丛灌木往前接近他们,听着说话声拢来了,估计敌人是来溪流边找水喝。于是半蹲着藏身在一丛灌木后,将枪打开到连发状态,同时取下了两颗手榴弹,打开盖,摆在身边。

    敌人来到前面溪流边,天气太热,他们想要在水边休息一下。透过稀疏的灌木丛,他看到有几个敌人去水边洗脸,几个敌人在四周警戒。

    距离很近,不会超过三十米。他慢慢地将枪口伸了出去。此时有一个警戒的家伙似乎对他藏身的这边灌木丛不太放心,仔细地瞅了两眼。难道是他刚才伸出枪口时被发现了?

    向前进盯着他,等待他的进一步动作。

    不好,他端着枪,放步走过来了。

    “你他妈的!来送死吧!”向前进慢慢地将伸出灌木丛的枪口随着他的来向移动着,始终向下瞄准着他。不过现在他还不想发起战斗,对方有九个人,力量悬殊巨大!虽然都是轻步兵,但他内心里却一点二也不想招惹他们,这是实在话。他后面还有一些不能迅速转移的伤员,他得要为他们着想。但那家伙端着枪,慢慢地变得很小心的样子。在草丛中向他这里接近时,向前进看的见他脸上轮廓分明,颧骨很高,死灰色的眼睛,脸上表情很冷酷。

    此刻太阳似乎厉害到极点,照得他钢盔发烫,头晕眼花。风吹着,尽管摇得他藏身的灌木丛枝叶晃动不已,但没有丝毫的凉气。敌人越来越近,已经到了灌木丛前面两三米处,不开枪是不行的了。他轻轻移动枪口,照准敌人脑门心,果断地开了一枪。

    很好,这一枪打中他想要打中的地方,子弹贯穿而过,沿其后脑钢盔下射出。这家伙无声地倒了下去,虽然没有叫喊,但是倒下时在草丛中弄出了动静。因为没有太大的枪声,敌人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事,见倒下的人很久没有爬起来,晓得不对了,在四处观瞧。敌人已经进入了战斗状态,很快又有两个跑过来,察看情况。

    这个时候,只能先敌开火,不能再期望侥幸躲过敌人的搜索或引开敌人的注意力什么的。当那两个敌人由一前一后稍微拉开变成横向出现在他前面不远时,向前进毫不犹豫,立即开枪扫射过去。他的动作幅度过大,暴露了,前面的人倒下去时,水边的敌人向上打来一梭子,接着是好几支枪响着,向他这里一阵疯狂扫射。

    晴空下溪流水边枪声瞬间大作。敌人胡乱打枪,四处开火射击。有两个向着溪流对面的密林不停开火,并向着溪流对岸边跃进。

    马小宝躲在树上,透过准星,向不到六十米的敌人瞄准,进行活靶子点射。他居高临下,一枪一个,一连打了四枪,干掉了四个。那两个涉水过溪的越军倒在水中,血流在溪水中冒着红色的泡,很快扩散开来,一溪变得通红。

    正要开第五枪,有一个敌人发现了他的位置,向他藏身的树上打来一个长点射,没打中他。他赶紧踩住另一枝丫,躲到树干后。

    向前进刚才扑倒在灌木丛里,不敢抬头,无数子弹打得灌木枝丫断裂,子弹要是压下来一点,他可能会变成蜂窝。还好,马小宝及时出手,减去了敌人的火力。现在剩下的敌人正在溪流域岸边疯狂地向马小宝藏身的树上打枪。他在灌木丛里什么也看不见,这样开不了枪,他迅速后退

    ,看到旁边摆在地上的手榴弹,他马上将枪交到左手,用右手捡起来一颗。

    他半蹲着往下投掷,手榴弹从灌木丛上飞下去,落在敌人前面一点的地方,滚了两下后爆炸了。他又将第二颗一脱手扔了出去,而后趁着连环爆炸腾起的烟雾,端着枪,只身冲出灌木丛。

    他开着火,扫射着往前冲,突然没子弹了。他看到四五个敌人在迅速逃跑,只能在换弹匣时眼睁睁看着他们沿着溪流岸边往下狂奔,瞬间没入长草丛,只见草尖在动,人全没影儿了。

    往前面在动的草丛里打了几枪后,他迅速捡起来一把敌人的上刺刀的56式冲锋枪,正要对着那几具敌尸体一阵射击。突然溪流对面丛林里有人跑了出来,边跑边喊:“向班长,向班长!”

    向前进抬起头,他立刻变得很兴奋地大喊了一声:“老王!”老兵王宗宝从丛林里跑出来两步后,一纵身跳入了溪流,直接过来了。危难关头,战友相见,分外亲热,两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

    “其他的战友呢?他们怎么样?”向前进迫不及待地问。

    “他们应该撤回去了。敌人是来追踪我的,没想到会遇上你。”王宗宝身上的电台已经丢失,浑身衣服被荆棘挂得破烂不堪,身上血印子也一条条,清晰可见。

    “你怎么样?浑身是伤。不要紧吧?”向前进关切地问。

    “没事!你还不也一样,都是钻刺蓬挂的。但是电台给打坏了,我扔掉了。要是没有那玩意,我也早就光荣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吗?”

    “我们班里人还有马小宝、武安邦,另外还有突击排的六个伤员。说说你的情况!”

    “不好说。我当时跟撤离的人走散了,因为晚上分辨不清方向,天快亮时,走到敌人阵地上去了。我悄悄干了他们两个哨兵,却被狙击手给发现了,我一转身时,子弹刚好打在背上。当时很多敌人都出动了,四处找我,我就一直跟他们周旋到现在。他妈的,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还会碰上自己人。噢,对了,还有黎国石呢?你们碰见他没?昨天晚上撤离时,没有他。”

    看见向前进摇头,王宗宝沉默了一阵,两人谁也不想说出牺牲这个字眼,谁也不愿意接受自己班里人牺牲的这个现实。可是他没有牺牲的话,还会有第三种情况吗?

    “黎国石,黎国石!”向前进在心里念着这三个字。往日的担心终于来了,残酷无情的现实摆在了面前。自己人,自己班里的人,自己半年来朝夕相处的好兄弟、生死与共的亲密战友离开了他们。为何会是他?这是个善良的人啊,他才一十八岁而已。

    “嗒嗒嗒······”他捡起来的那把枪对着敌人尸体来了个疯狂扫射,子弹打没了,又用刺刀捅,边捅边骂。王宗宝跳在一边,为他警戒。

    情绪稍微平复以后,向前进扔了敌人的枪,说:“大家赶快走,这里很不安全。”

    经过了这一战斗,想要滞留下的伤员们很快被重新组织起来,大家相互帮助,十人结队慢慢往北方走。

    走到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到达了h高地东侧,不要说伤员们,就是向前进等三个未受伤的人也实在走不动了。因为路很不好走,不是草丛就是灌木密林,不是陡坡就是峭壁谷地,安全也是个大问题,天气又异常炎热,大家走了还不到两公里。

    大家这样用近乎蜗牛的速度到了一个洼地,因为一直都得要背着重伤员,休息下来后,马小宝瘫倒在地,不想再动了。

    在洼地休息了一阵,吃了点东西后,向前进看到大家情绪都很低迷,也不知道该怎么给大家打气。伤员们从昨夜来,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毅力,忍受着无法忍受的痛楚,表现得相当不错。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不放弃就好。

    问题是伤员们的伤情,没有医药,没有休息,这样下去能撑多久?他没有把握。再说伤员们都把自己看成是一种负累,对回国的欲望不高。

    他坐在洼地的边上,面向着国内,心里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压力。这些伤员,除了武安邦,其他的都不是他了解的。战场上就是这样,一个你从不认识的人,因为跟你是同一个国家,同一个阵线,有着同一个敌人,于是你们就可以紧紧联系在一起了,变成了可以生死与共的一家人。

    他向着北方,看着北方的天空,看着北方的天空下的莽莽群山,沉默着,想着一些事。

    他们,无数热血沸腾的年轻人,为的就是这些山而来。这些山是人间炼狱,磨砺着无数人的意志,也吞噬着无数年轻人的生命······该怎么去看待这些无言而又无情的山呢?

    这些山是无情而又有情的山,充满着热血和诚挚的有情人不会为了一座无情的山而来。

    向着北方、向着祖国,他此刻只感觉着沉甸甸的。然而沉甸甸之中向着北方,向着祖国这又是一种巨大的信念。

    “走!就算爬,也要爬回国内!”向前进突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大家被他的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但听到这句话,也受到了无穷的力量感染。

    此时,有两个重伤员由于伤口发炎,浑身高烧,极度虚弱,在担架上处于昏迷状态。看情况他们很可能因为得不到及时救治而死亡。对此向前进无能为力,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带着他们,而绝不会丢下他们不管。

    在他的带领下,大家又出发了。

    武安邦跟头部受伤的小刘结合,武安邦借用他的腿,小刘则借助他的视线,两人蹒跚地往前走,踉踉跄跄。另外两个结合的轻伤员走得更为艰难,可谓一步五寸,两步三滑,这般跌跌撞撞,东倒西歪的样子,让人看了伤心难过。

    然而大家都硬挺着,向前进说得没错,“爬也要爬回国内”!这样好不容易走出了一百多米,看看大家实在是走不动了,马小宝提出建议,能否叫轻伤员们丢掉包袱,减轻负重?

    向前进有点犯难,这里他是最高指挥官,难以下决定。武器是军人的生命保障,丢掉可否受到处分?他还没有表态,几个轻伤员已经纷纷将枪支、子弹、干粮、水壶等都丢掉,每人只留下一颗手榴弹。向前进没有阻止他们,默许了。除了默许,他还能怎么样?

    天黑前,他们又走出了两百多米,努力上到了一个小山头。向前进不忍心叫大家再走下去,自己等没受伤的三人因为抬担架,体力透支,也疲倦至极,支持不住,更别提在这样大热天伤员们强忍疼痛行进,那是多么的不容易。

    稍作休息后,向前进就开始察看周围地形,安排夜间警哨位置。到了夜间,三个没受伤的侦察兵轮流着担任警戒,守护各伤员。

    夜晚的星星很多,仿佛垂在头顶,伴着大家。

    半夜的时候,两个发高烧的重伤员突然呻吟起来,说着胡话,情况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其他伤员的伤情也因为强行走动,活动量过大,出汗过多,导致伤口溃烂、恶化,有的也开始高烧起来,睡不着觉,感觉头昏脑胀,天旋地转。

    向前进正在轮休,睡得很沉,被马小宝叫醒,说:“班长,你快过去看看,那两个重伤员都快不行了。”向前进爬起来,去摸那两个重伤员的额头,全都烫得像火炉,其他部位也一样。

    “拿水来!”他喊了一声。他其实心里知道这两个同志听不过去了。但是不能因此而不管他们。

    很快马小宝递过来一壶水,他给这两个临死的人各灌了一点,有一个已经不懂得用舌头搅动吞咽了。

    到第二天临晨时,这两个重伤员有一个已经死去,永远闭上了眼睛。临死前他没有说一句完整、清晰的话,没有留下任何遗言,比如党费还没交之类。另一个也快不行了,大家默默无言,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

    很快,在大家的痛心焦虑中,没超过半小时,这个重伤员也永远停止了呼吸。死前他倒是说了一句话,但却不是询问同志们取得胜利了没有之类,而是用一种19岁的无比留念这个世界的眼神看了大家一眼,而后断断续续地道:“你们······我想我妈,我想看我妈一眼!”就头一偏,沉睡在了向前进怀中。

    那一句话,所有活着的人都哭了,尤其是王宗宝,更是痛哭失声。大家用剩余下的几个水壶的水替死者清洗了容颜、伤口,而后替他们扣好了风纪扣,并排在一起来。在大热天,行军中水可说就是生命,但此时没有谁吝惜,几乎全用上了。

    “这是他们用过的武器,一定要带回去。”向前进将他们的枪拿过来,背在肩上。

    马小宝说:“班长,太重了,这样会影响到行军的。”

    向前进面无表情:“再重我也要带回去,你不要说了,请大家赶快动手,挖一个南北走向的坑,将他们两个埋葬在这里。如果可以,连同他们的尸体也要带回去。”

    王宗宝突然低声慌忙地说:“来不及了,准备战斗!”说着立即卧倒,往前爬了过去,控制背面的山下。来的越军有一个排,远远的向着这里行进。

    向前进说:“大家听命令,千万不要随意开枪,等我号令!能避过他们就避过他们,只要他们不发现我们大家千万别逞能。”他将背在身上的两个牺牲者的枪交给丢掉了武器的两个战士,向大家发了命令,然后爬向王宗宝。

    “看样子这一个排的敌军很可能是从前线换防回来的,只要他们不上山头,尽量别先开火。”见向前进爬了过来,王宗宝回头说。他到底是个老兵,很沉着冷静,怕向前进人年轻,一时冲动,故而叮嘱起他来。“我们把那几个伤员带回国才是最重要的。”

    向前进轻轻“嗯”了一声。

    来的敌人仍然是一队轻步兵,从山脚下绕过去了,大家虚惊了一场。等敌人过去了好一阵,看不见人影了,大家才又聚集在一起来。

    大家迅速用刺刀、匕首等在地上挖,用手指刨泥土,墓坑挖得很浅,烈士抬放进去了,泥土不够覆盖。于是能动的又继续在旁边挖泥,挖一阵,就用手捧一阵。最后,泥土堆起来高高的,大家扯了草盖在土堆上。一切都弄妥了,八个人默默地向葬身异国的烈士敬礼告别,继续出发。

    不敢沿着敌人来路的正北方向走,怕走入到敌人阵地,送货上门去,让敌人来消灭自己。大家改为东北方向,指望会离敌人的把守地盘远一些。

    十点钟还没到,天气大热,众人都已经是气喘吁吁,口舌焦燥。水已经不多了,只剩下了半壶,此时没有谁舍得喝。大家在地上走的固然精疲力尽,被抬上担架的两个伤员伤势也在渐渐加重,十分难熬,异常痛苦的样子。如果今天还走不回自己人阵地,那么最严重的问题是大家将面临着断水和断粮的威胁。

    没有水,担架上的两个重伤员很可能会走上刚才被埋葬在异国的两人的路。没有医药,他们尤其需要水来维系生命。

    拼力走到十一点快十二点时,天气热,出汗多,大家越来越难奈口渴。在一片林地里休息下来,向前进说:“我去找点水来,看附近有没有。”王宗宝说:“我也去。”

    在热带雨林地区,寻找水源很容易,侦察兵训练时这方面的生存技巧他们都已经学会。没有干粮,野果、野菜什么的,可以采来临时充饥;没有水源,中越两国边境地区多的是毛竹,里边灌水的很多。

    两人分头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发现。这里附近都没有毛竹,全是原始次森林,再有的就是草。如果继续这样走下去可不行,人会脱水休克。

    很快两人回来了,空着手,大家见了,难免都有点失望。商量了一下,向前进准备叫全体人马继续往前去,看看那边山上如何。担架上的两个重伤员烧得太厉害,如果再找不到水进行物理降温,很可能他们会熬不过今天。

    向前进用那仅有的半壶水给一个开始说胡话的重伤员灌下去,而后浇淋在他的头上,好让他清醒一会。然而这点水根本无济于事,所有人只能任凭他的病情加重,等待着死亡的再一次降临。

    在激烈的战斗中接受战友死亡是一件较为容易的事,毕竟在血与火中奋战,身边的人的死带来的可能只是仇恨,由此增加杀敌的勇气、力量。但走出了硝烟,在渴望生的欲念下,看到自己人慢慢地遭受着疼痛的折磨而死,自己却一点也帮不上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是一种真正的无助和绝望。

    这样束手无策,听着那个重伤员呻吟声越来越弱,消极等死的局面让所有人都情绪低落。向前进心中更是由一种焦躁升起来一股无名火:“他妈的,枪林弹雨都过来了,难道就这样看着他们慢慢死去?出发!边走边找水!”

    向前进说完,跟王宗宝抬起那个重伤号,大家默默无语,又开始出发了。

    走了没多久,搀扶着一个轻伤员在前面开路的马小宝突然指着左手方一个山湾,说:“那里青巍巍的一大片, 应该是毛竹之类。我们大家走过去看看。”

    抬头看过去,果然如此,向前进及其他人全都一阵兴奋。大家努力加快了脚步,仿佛这会儿什么伤病员疼痛都没有了。到了山湾里后,马小宝放下那个伤员,手里拿着锋利的砍刀,往前一阵乱砍。远远接近一棵嫩毛竹,他扬起刀,嚓一声响,这棵嫩毛竹随着刀锋到处,枝叶哗啦啦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