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眉头紧蹙,他被眼前所看到的惨状所惊骇到说不出话来,一张嘴开开阖阖了好几次,才断断续续的吐出一句话来,“你、你把你另外一只爪子也给老子拎过来。”
“小——”
“快点!”
黑眼镜撇了撇嘴,似很不愿的样子往后背了背另外一只手,吴邪见状立马低声喝到,“黑眼镜!老子耐心有限,你别逼我亲自动手去逮你。”
吴邪瞪着眼咬牙切齿的在亲自动手这四个字上加了重音,黑眼镜在心中长叹一声是在下输了,闭着眼放弃了挣扎,老实的把另外一只手也摊开在吴邪面前。
这只手比刚才那只,更好不到哪儿去,吴邪仅是单纯的看着就觉得自己的手都跟着一起抽痛了起来,他能自由支配的只有完好无损的右臂,吴邪心疼的用右手托起黑眼镜伤痕累累的两只手,捧到眼前细细打量。
吴邪心疼得眼睛都红了,他鼓着腮帮小口小口的对着黑眼镜的掌心吹气,完了还小心翼翼得问道:“疼么?”
黑眼镜摇了摇头,顿了一下,神情微动,又重重的点了点头,“疼。”
吴邪环顾四周,无论是镊子、还是酒精和纱布,这些用来处理伤口都被护士给收拾走了,他现在对黑眼镜手中的伤口是束手无策,只能干着急的问:“疼得厉害么?”
黑眼镜嗯了一声,又补了一句:“疼得很厉害。”
“这可怎么办……”吴邪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他对医疗知识储备的并不多。别说是工具齐全,就算他左手是完好无损的,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很好地处理黑眼镜的伤口。
“对了。”吴邪脑中灵光一闪,松开黑眼镜的手,俯身就去按床头边的按铃,“护士说她去取药,要不然我还是先把她叫过来给你处理伤口吧。”
黑眼镜捉住了吴邪的衣摆,把他往后拽了拽。干净的衣角瞬间就染上了刺目的红色,吴邪虽然不解,但他顾及黑眼镜的伤口,不敢继续,甚至还顺着对方拉扯的力道直起了身子。
“怎么——了?”
吴邪的话被黑眼镜的动作截成了两半,因为对方突然阖眼垂首,把脸埋进了他的肩窝里。
“呜哇!”
因为姿势的原因,吴邪几乎是骤然承受了对方半个身子的重量,他本就上下盘不稳,被对方一压,险些没两人一起翻倒在床上。吴邪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慌乱之中用右手撑在病床上,借着这股力道才稳住了身子。
“呼——”
吴邪长舒了一口气,而黑眼镜一动不动的伏在他身上,微翘的发梢随着呼吸的频率一下一下的搔在吴邪的脖颈上,让他有些怕痒的往后仰了仰头。
“小三爷。”黑眼镜说话时的吐息时不时的喷吐在吴邪的锁骨上,吴邪想着把人给推开,结果就听到他说:“别动,疼。”
吴邪立马就神经紧绷不敢动弹,为了减少上半身的起伏,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的轻缓绵长,他急切的追问,“除了手以外还有哪儿疼?”
“心疼。”
“心疼?好端端的怎么会心脏疼?”
“你这样,瞎子我心疼。”
“……”
“很疼。”
明明只是不咸不淡的两个字,只是因说话的人那难以掩饰的颤抖的哽音,便让吴邪眼眶发酸,心脏更是如同拧劲儿一般狠狠的揪起,这种直击灵魂的痛楚比施加在肉身上的痛苦更甚百倍,他缄默的收回那只撑在床铺上的手,指尖微颤的搂上了黑眼镜的后背,抚过他的发尾,脖颈,沿着背线一路向下。
“对不起。”
在一次又一次的安抚之后,吴邪心里才好受了些,堪堪吐出了这三个字,他感受到那份属于黑眼镜的温度即将离开,猛的用手拦住对方的后脑,把人又给按了回去。
黑眼镜耳朵贴着吴邪的颈项枕在他肩膀上,细小的动脉搏动声透过肌肤传入耳中,有规律的咚咚声和黑眼镜的心跳声重叠,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叹道:“小三爷,你考虑过瞎子我的感受么?”
“对不起……真的。”
吴邪吞咽了一下,利用这短暂的瞬间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知道自己需要给黑眼镜一个解释,因为仅仅是对不起三个字实在是太苍白了。
“我并没有乱来,我当时只是做出了我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吴邪解释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半晌之后才迟疑的继续道:“我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当时退让了,我们之间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实话说,比起身体受伤,这种感觉更让我恐惧。”
黑眼镜抿紧了唇,没吭声,他承认吴邪说得很对,他也有同样恐惧的感觉。不过他心里虽然能理解吴邪的想法,却还是不能接受跟他当时选择激怒吴一穷的孤注一掷。
吴邪像是敏锐的觉察到了黑眼镜内心的感情一样,用手安慰似的有一下没一下的理着他耳旁的碎发,“对于我来说这就是两场豪赌,无论是我选择和你在一起这件事,还是我决定带你回家见父母这件事。他们终究是我的父母,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们又怎么会真的伤了我。”
“苦肉计?”黑眼镜挑着眉把头从吴邪的肩膀上拔出来,凝视着着吴邪的双眼,“玩这么大,你不怕输?”
“事实证明第二场我赌赢了。”
黑眼镜十分无奈的晃着脑袋,“小三爷,你别忘了还有第一场呢。”
吴邪眯眼一笑,狡猾的反问道:“那你会让我输么?”
黑眼镜一味的笑着,并未没回答,不过他在吴邪那盈满笑意的黑眸中看见了倒映在其中,那个小小的身影,以及他的回答。
早上,被充斥满室的燕麦面包的香气所诱,黑眼镜在饥肠辘辘中醒来,他先是贪睡的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然后转过头用目光去搜寻吴邪的身影,并毫不意外的发现身旁早已空无一人。
“醒了?”
吴邪比黑眼镜醒得早,此刻正站在厨房里切西红柿准备早餐,突然身上一沉,用后脑勺想他都知道是谁,只是稳了稳身子道了声早安,就又有条不紊的继续手中的事儿。
“嗯……”
黑眼镜的回答还带着重重的鼻音,他像是没骨头一样整个人倚在吴邪身上,双手不老实的爬上吴邪的腰。
“哎哎哎。”吴邪很怕痒的扭了扭腰,警告似的扬了扬手里的菜刀,恐吓道:“我切菜呢,黑眼镜你安分别闹。”
“好好好,瞎子我的错。”
黑眼镜很配合的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姿势,乖乖的站到一旁欣赏吴邪切菜时那一脸认真的样子。
这么多年过去了,吴邪变了很多,可某些本质的地方却还是丝毫未变。
“小三爷。”
“嗯?”
“你还记得当初那两场豪赌么?”
“……当然记得。”吴邪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不解的看向黑眼镜,“怎么,事到如今你还有话说?”
“没有。”黑眼镜无辜的摊开双手,“只是突然想起来,瞎子我好像欠了你一句恭喜。”
吴邪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笑得浑身发颤,他放下手中的菜刀和切了一半的西红柿,走到黑眼镜面前,踮起脚在对方微翘的唇角上咬了一口。
“傻子,把自己赔进去的赌博,怎么能算赢呢?”吴邪夸张的叹了口气,想绷着脸却没绷住,笑着补充道:“我虽输,却也甘之如饴。”
黑眼镜毫不客气的扣住吴邪的腰,俯身把这个充满甜意的早安吻加深。
“我也是。”
番外——最可爱的傻逼
吴邪是在一股难以言喻且微妙的燥热中迷迷糊糊转醒过来的,甫一睁开眼,就见黑眼镜轻阖着眼,噘着嘴,那一张这么多年过去了却还依旧百看不腻的俊颜横在自己的脸前,越凑越近。
这个黑眼镜,好端端的怎么一大清早的就发情玩偷袭了。
吴邪在内心对黑眼镜这种白日宣淫的行径进行了好一番谴责,然后口嫌体直的眯起眼,微昂起头,等待对方的吻落到自己的唇上。
然而黑眼镜的唇并没有落到吴邪期待它落到的地方,那一抹微凉最后轻覆在吴邪有些汗湿的额头上。
居然是吻额头?吴邪困惑的睁开眼,心下暗道这向来黄暴无下限的黑眼镜今儿究竟是吃错了什么药,竟一改风格开始走纯情路线了?
黑眼镜的唇在吴邪的额头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移开,吴邪刚想坏心眼的出言调侃:嘿,你是不是不行了?就听见头顶上黑眼镜那语气忧虑的喃喃自语道:“啧,果然是发烧了。”
发烧?吴邪有点蒙圈,不过一经黑眼镜提醒,他倒还觉得身体很违和,较往日来说沉重了许多,大脑更是迟钝了不是一星半点。
什么时候发烧不好,非要赶上今天。
没日没夜的忙活了大半个月,好不容易才争取到今天休假机会的吴邪有些泄气,一声懊恼的叹息没控制住就滑出了喉咙,惊动了正蹑手蹑脚屏息从吴邪身上起身的黑眼镜。
“醒了?”
见吴邪从沉睡中醒了过来,黑眼镜欲起身离开动作一顿,态度骤变,立马臭不要脸的重新覆回了吴邪身上,还抬起一只手抚上了他滚烫的额头,“感觉怎么样?难受么?”
“嗯……”
每每接触都会吴邪觉得灼热的掌心现在变得微凉,就像一个效果甚佳的退热贴,这让正觉得燥热的吴邪舒服的眯起了眼睛,懒洋洋的应了一声,“不难受,挺舒服的。”
“小三爷,你这是烧糊涂了吧。”黑眼镜改抚为弹,给了吴邪一个不轻不重的脑崩,“脑门儿烫得都快赶上沸水了还舒服?”
“哎你别把手拿走啊。”刚感受一点清凉的吴邪立刻不满的蹙起眉,出口抱怨道:“我这还热得脑袋直疼呢。”
“啧,烧得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脑袋不疼。”黑眼镜咂了咂舌,心情绝对称不上愉快的挑起了一边的眉毛,“生病了不想着吃药就算了,还净琢磨一些没用的。”
“我待会儿会吃药的。”吴邪苦着脸嘟囔了一句,抬眼用可怜兮兮的目光看着黑眼镜,“你再把手放回来一会儿,就一会儿。”
最终黑眼镜还是扛不住吴邪的眼神攻势,打消了当即去取药的念头,轻叹了口气便又把手放回到了他的额头上。
“呼——”
吴邪先是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舒服的喟叹,又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以便能够让自己更好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