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12 只因相习已入深 (02)
夜很深。
自从被于绍卓收留以后,我就不曾在这种凌晨一两点的时间,还独自出现在街上。
我逃跑似地离开夜店了,在不影响到任何人兴致的前提下,我只传了封简讯告知于绍卓。
但一出夜店我也不是直接回公寓,考量到现在昏昏沉沉的脑袋,我猜想回去后可能会需要解酒,于是我先跑了趟便利商店,打算买一瓶牛奶回去备用。
只不过,当我行经亮灯的最后一家店面时,我便开始后悔自己没有直接回家。
头已经晕得受不了,连路都走不直,我忍不住在行道树下的台阶边屈坐下来。
特地去夜店对于绍卓说教一番,结果却反而是自己不知不觉喝得太多,我还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搞什幺。
晃了晃脑袋,晕眩感与不适感并未因此而散去,反倒是脑袋有种天崩地裂的翻覆感,我逼不得已只能先停下来休息一会,否则真的有种随时会昏迷的感觉。
什幺时候酒量变得这幺差了?
我……
好像……被抱起来了?
「于绍卓……是你吗?」
我趋近孱弱的问,但那人并没有回话,眼前的画面模模糊糊,月光落在他疏漠的侧脸,映照出刀削似的阴影。
不晓得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很熟悉。
糊涂的意识里,我似乎进到一间房间,至于被安置到床上还是沙发上我也搞不清楚,只依稀感到他用他冰冷的手指拨开我额前的髮,不知道什幺时候冒出来的汗水被他拭去,但我还是觉得身体很热,一种无法排解的热。
「好不舒服……」
我烦躁地扯着自己胸前的钮扣,渴望能藉此获得一点舒缓,即便理智清楚地提醒着自己处境的危险性,身体的动作却不能自制。
而那个人,我认为意图不轨的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非但没有趁虚而入,反而握住我的手,制止我的动作。
我像是大海中即将溺毙的漂流者,几乎是没有思考就将他的胳膊当作浮木一抓,对方顿时被我扯近贴身的距离,就这幺与我对峙。
此时我的目光慢慢能够聚焦,他恰到好处的五官、窄实的腰线,让我开始能够辨识他的身份。
「是你啊?孙景熙。」
我半瞇着眼,举止散漫起来,「你看我这是不是中了你的蛊,才会连被捡尸都觉得你来救我?」
他一阵沉默之后,低喟口气,才终于开口。
「……安份躺好。今天妳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会去书房。」
被用一种全世界的女人都无法抗拒的声音提醒着,我还是笑得漫不经心,「你还真的是孙景熙啊?不对不对,这不像你,我认识的孙景熙不搞社工这套的。还是这一年多来,你改吃素了?」
本来还笑着说话的我,在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的那一瞬间,硬生生打住。
「你──」
「妳知道说这种话会有什幺后果吗?」
他凝视着我,眼神没有半点迟疑,那股从容不迫的魅力,彷彿随时都能用行动将我就地正法。
抬眼睇他,我笑意稍退。
「……不管会有什幺后果,我不怕。」
像他这样危险的男人,我从以前就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
「你以为在你消失的这将近两年里,只有你一个人变了吗?孙景熙,你未免也太小看我了。现在的我,早就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你吓唬的简书忆了,你吓不了我的。」
我会用我的骨气,向他证明自己变得有多勇敢。
「妳觉得我在吓唬妳,可是其实我只是在控制自己。」他用内敛的语调将情感层层包覆,口吻却诚实得令人心跳。
「因为,全世界我最不想伤害的人,就是妳。」
听闻他低沉的话语,我连呼吸都停滞。
「所以,简书忆。」他一字一句的吐出,我们之间的距离就止于这绝妙的十公分,「不要靠近我。」
突然,我发现自己没办法再说出任何顽强的话,来武装自己。
理智如丝般抽离,我的手在触碰到他的脸颊时,感到短暂的麻痺。双手接着顺过他耳下,停在他颈后。
「我说,我不怕。」
这次他并没有制止我,甚至有所回应的低下头。他乾爽的唇无意地轻擦我脸颊,凉感的手指就位在我锁骨间,往下一移便流畅地拉掉我胸前的绑带,当他吻上来,我感到体温急速在攀升。
他亲暱地捧着我的后脑勺,指尖在我的髮丝与头皮间来回穿梭,我闭上眼,呼吸声渐渐变得急促,双手沿着他背上居中的凹陷向上攀附,直达肩胛骨。
孙景熙将我腾空抱起,位在我身后的拉鍊被他拉开的同时,一条被子自他手中往我身后一带,随即掩覆在我们俩身上。我们处在棉被底下狭小的空间里,即使是肌肤与床单之间细微的摩挲,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妳不逃吗?」他问着,混和着低喘的声音很沙哑。
望着他,视线氤氤氲氲。
「在你身边,我从不需要逃。」
灯光一暗,我们都失去最后的一点理智。
天还未明,我已经醒过来,撑起身,脑袋还不是很清楚。
太不真实了。
昨晚在这张床上,我跟孙景熙……
想了想,双颊浮上两抹红晕,温热热的。
回头望向本该还躺着他的位置,空无一人,我不意外,只是没想过一夜情这种事情,竟然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该回家了。
下床时陡然瞥见落地窗外的仙人掌,我还记得那是去年他生日时,我买来一个人帮他庆生用的。
他没有扔掉……是因为没发现,还是因为想留着?
身着他那稍嫌宽大的衬衫,我打着赤脚走向阳台。
他家的阳台就像一座了望台,可以在清脆的鸟鸣声中看见日出,即使到了夜晚,也能一览空中的繁星点点。有一次跨年,我跟他就是在这个阳台观星,结果喝酒喝到错过烟火,隔天醒来时孙景熙已经先去学校上班,我一个人还披着他留给我的外套,被他放生在阳台。
现在想想,当时他肯定已经知道我是叔叔安插在学校的人,所以才把我放在这睡到自然醒,反正我也不可能因此而被炒鱿鱼。
靠在阳台边,我眺望着陪衬旭日初升的街景,想了很多从前的事,直到那抹身影出现。
何念甄她出现在这……是来见孙景熙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