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师傅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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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力冷漠的看了那个警察一眼，把手慢慢的伸向空中，舒展了一下身体。“我有两个问题要提。”他说。
男警笑了笑：“我说唐医生，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怎么还反问起我来了？好，你问吧，我倒要听听你想问什么。”
“第一个问题，杜婕妤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是说，从医学的角度。”唐力不紧不慢的说。
“这个……”男警一下子就被难倒了，不是他不能告诉唐力，而是这个问题，法医还没有告诉他们最后的结论。这也是，他们想通过突击审讯从唐力这里得到的答案，没想到，又被唐力抓了先机，把皮球抛给了他们。
“老马，这种问题根本不是一个嫌疑人应该问的，你还跟他嗦个啥。”宋警官看出了同事的尴尬，不由得站出来解围。
马警官自嘲的笑了笑，他看唐力从停尸间里出来之后反而变得笃定了，也猜不透他的心思，难道这家伙真的跟命案无关吗？可明明种种迹象都指向了他。
“这个问题，我们现在还不方便回答你。这样吧，你先问你的第二个问题。”宋警官接上了话茬子。
“好吧，我可以先不问这个，但是我要问的第二个问题你们恐怕更加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就是：你们为什么要抓我？你们连杜婕妤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也就是说究竟是自杀还是他杀，你们也拿不准对不对？就无端拘留我？”他看出了警察的心虚，敏锐的感觉到了他们此刻的窘境，干脆连珠炮似的一股脑儿抛出来一连串问题。
马警官这时直了直身体，咳嗽了两声，换了一种口气说：“这个，关于拘留你这个事情，我们都是走合法程序的，绝对不会无缘无故把你弄到这里来接受调查询问。你先不要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嘛！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虽然你们夫妻分居了这么多年，已经没什么感情，但死者毕竟是你女儿的母亲，现在她的母亲去世了，你担心女儿的安危，这完全可以理解。我们也希望尽快查出真相，一个是解除你的嫌疑，另外一个更重要的也是你能尽快出去照顾好你女儿，没成年呢吧，对吧？”
这一番话句句在情理之中，虽说不关询问的痛痒，但是也相当有力的舒缓了唐力的情绪，他叹了一口气。说：“配合，我当然配合。守法公民嘛，呵呵。我知道，你们怀疑我肯定是有原因的，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我想，很快你们就能搞清楚这绝对都是误会。你们警察弄错了不要紧，但是我的社会形象，我的工作，我和我女儿的关系肯定是会受到影响的。我担心的是这个，所以我急啊，我希望你们能尽快调查出我老婆的死因，这样我也就解脱了。”
说出“解脱”二字，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靠在椅背上眯上眼睛。马警官看他那样，知道他的抵触情绪释放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要冷却一下场面了。他干脆把笔记本电脑合上，招呼了一下宋警官：“要不，这次先询问到这里，让唐医生休息一下。咱们先去开个会吧。”宋警官虽然不太情愿，但还是跟着出去了。
他们两个人来到了一间小会议室，里面已经坐着几个人，正在喝着茶，嘻嘻哈哈的，热烈的讨论着什么，看他俩来了，一个上了年纪的便服男人说：“小宋，你连夜打电话叫我来协助你们，我可是跟王局说了很多好话才溜来的，这是我跟他要的私人情面。这不快过年了，我那边信息工作忙的不可开交……”
还没等他诉完苦，小宋，就是宋警官，嘻嘻的笑了，走到他跟前，很富有戏剧表演感的鞠了一躬，说：“李大师傅，我们遇上棘手的事情了，不找你找谁啊？谁让你带过我呢，谁让你又有经验又有本事呢？是不是？”
几句话不但热了场子，还捧足了李昌的面子。
李昌乐了：“俗话说师傅领进门，修行看个人啊！你都进门好几年了，还来找师傅，这不是你修行没过关哪，要退化呀。”
小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师傅，你就这么想，这快过年了，我想您老人家了，请您过来聚聚说说话不行吗？”
老马也给自己冲了一杯茶，端着热杯子喝了一口：“我说：李昌哥，你没能把小宋介绍给自己儿子，心里亏得慌吧？叫你来帮帮忙就不乐意了是不是啊，大家伙儿说说是不是这回事儿？”这几个人顿时起了一顿哄。
小宋听到他们又调侃自己，也不生气，只伸出一根手指头，使劲的戳中了老马的腰，戳的他捂着腰，哎呦哎呦的叫着：“小丫头片子，你敢对你马大哥动手。说到你痛处了吧哈哈……”
“老马，你别光顾着贫嘴，你刚才对那个姓唐的医生怎么束手无策，几句话倒被他问倒了。”小宋可不是省油的灯，牙尖嘴利。
李昌听他们说起案子，顿时来了精神，放下茶杯，“快说说，到底什么个情况啊？你们几个虽然不是什么老资格，但是也是见过不少命案的，怎么就拿不定主意了呢？”
小宋皱着眉头想了想，回答道：“师傅，其实当时出现场的时候我并没有太多感觉。但是那个女孩一来向我们报案，我们就警惕起来了。你如果见到她当时那副情景，你一定也会觉得，她母亲的死绝不是这么简单。”
“感觉？你是说你的感觉？”李昌神情有点明显的不爽。这间会议室里很显然属他最为资格老，他于是一改那天晚上被王启明数落教育的不堪，变得精神抖擞起来。他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位干警，除了有位在忙叨叨的刷手机，其他几个都是认真的在听他说，于是李昌的责任心和师傅力又爆棚了，他急需证明一下自己的能力。这次小宋请他出山，虽然他嘴上说的好像是小宋欠了他多大人情似的，但是心里却正中下怀。
王启明和他共事那么多年，非常了解他的个性和心思，之前在许世怀的裸体视频案件调查中让他碰了钉子，他半是陈情半是威胁的把李昌那股子不调查到底不罢休的劲头给硬压下去了。但是他也明白，李昌的心里是不甘心不服气的。眼看着刘通来给的十天期限快到了，他还没有想好怎么汇报裸体视频的事情。
王启明是那种最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的人，这件麻烦的事情最好也是悄无声息的淹没掉最好。这几天他一直在思考怎么交差，李昌却时不时的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不是在食堂打饭遇见他，就是在开会的时候遇见他。李昌的眼神提醒着王启明，这老家伙的注意力可没有松懈。
其实王启明也拿不准他，生怕李昌哪天反悔了，再生出什么幺蛾子，刚好老李支支吾吾的来找他说，能不能给他休假几天。再问为什么要申请休假，才说出实情，是小宋让他去帮忙。王启明只用了抽一根烟的功夫就想明白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交换条件。
不妨让他去，算是工作上的借用也罢，私人的人情也罢，总之就是让他能够去帮忙。案子要是在他手里破了，也算是给他挽回一点情面。他非常痛快的答应了李昌的请求，还亲自给刑警队的路队长打了电话，说是给他们派了个老顾问过来，协助他们工作，这样就在身份上给了李昌充分的尊重。
李昌笑哈哈的，正打算离开办公室的时候，王启明喊了他：“李哥，没啥要对我说的嘛？”他顿时愣住了，站在门口不知所措的，不知道局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忽然看见王启明往自己的耳朵上比划了一下，做了个手势，这才恍然大悟。
李昌笑了笑，说：“王局，您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我明白您的心思，以后这件事就烂在我这里，我不知道也从来没调查过。”
王启明见他充分领悟了精神，满意的点点头，挥了挥手：“李哥，等你的好消息。别有压力，就当是去基层玩一玩，放松放松。那边年轻人多，有意思一点，不像机关里头，都是老家伙。”
此刻，李昌如愿以偿的站在刑警队的办公室里，想了想，说：“不错，女刑警办案子，的确比男人要多一份敏锐和直觉，但是你不能只告诉我，一切都是你们的感觉，这不符合我们的规定，你这思路也不像是我带出来的徒弟啊。”
“师傅，您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我只是说出了我当时的第一感觉，这女孩太可怜了，父母虽然没有离异，可是却实实在在的分居了十年。一开始那个杜婕妤，就是本案的死者，还盼着老公能回心转意，可是后来发现等不到了，就带着女儿，四处奔波，到处追踪老公的踪迹，你别说，那个女人还挺厉害的，真被她逮到了。我听说，她们母女俩大概是去年的几月份就发现了唐力，就是刚才我们去审的那个嫌疑人的踪迹，所以也跟着在本市定居了，是个租来的房子。”
“你等等，慢慢说，我捋一捋。”小宋说话语速很快，加上信息量又比较大，所以李昌一下子没有全部记下来。毕竟是老了，记忆能力和思维速度都有点跟不上年轻人，他在心里暗暗觉得略有些力不从心，但依然非常尽力的仔细思考着小宋说的每一句话，希望能从中找出一些可用的线索。“你是说，案发之后，你们当时还没有太多发现，这个时候死者和嫌疑人共同的女儿来找你们报案，说她的父亲有重大嫌疑？”
老马插嘴说：“不是这样的，那她倒也没说就是她父亲干的。她只是说起了她父亲的一些情况，比如，没离婚却抛弃妻女，还另结新欢什么的，弄得跟古代的陈世美一样。我们一想，这人品这么差，估计母女俩跟踪他，把他逼急了起了杀心吧？再加上现场和尸检初步的一些线索，根据这些情况，我们很快就把嫌疑人给拘留了。”说到最后，他有点稍微的底气不足的感觉，李昌马上发现了。
“我说，我倒是听明白了。你们大概是那种为民除害的社会正义感又冒出来了吧？还古代的陈世美？我看你们是把自己当成古代的包青天了吧？说来说去，也没听到什么确凿的证据，都是一厢情愿啊？现在你们都是这么办案的？”李昌毫不留情的批评他们。
另外一个女警，一开始在一边不吱声，后来看到李昌有点生气了，这才出来打圆场：“不是这样的，李哥，您误会我们了。我们当然不能凭直觉办案子，也不能硬把自己扮演成包青天。这不还没来及跟您说一些细节嘛。主要还是先介绍案情给您听听，先有个大概的印象，然后我们还有一些具体的材料和细节要跟您说的。”
听了这番话，李昌意识到自己性子太急了些。要论正义感和为民除害的决心，他这个老刑警出身的公安干警，比眼前的这些毛孩子们都要多得多，他对六零七案件的穷追不舍，正说明了他性格里头正直不服输的劲头，然而他也是一个凡是讲证据，非常较真的人，没有真凭实据，他不愿意任何人在他面前瞎叨叨，在他看来，那都是给他设套儿，让他对某个案件或者嫌疑人先产生成见，严重阻碍他分析案情。
小宋吐了吐舌头，又用手指头捅了捅老马，“你倒是快说啊，我表达能力不行，你跟李哥讲讲重点。”
老马倒先不急着讲，先递了根烟给李昌，“李哥，抽根烟，咱们慢慢聊。这案子看起来并不复杂，可是疑点还是很多，所以才请您老出马，帮我们分析一下。”
李昌接过烟，老马又给他点上。他抽了一口说：“先说说现场的情况吧。”
“行，那天，是我和小宋一起出的现场，本来也就是例行公事、配合一下派出所的工作。可是还真被我俩看出点问题来。当时报案的是一个女人，顶楼的住户。她们那种老社区呢，管理比较差，很多人喜欢扯个绳子就到处晒被子衣服。有的是楼下花园里，有的是天台，但案发时候那栋楼的天台呢，一直都被顶楼的住户给霸占了，也就是报案那家。那天她也是早上就晾了被子在天台，到了下午，看到天气不好要下雨才想起来，就赶紧上去收。去收的时候才发现被子掉在地上，绳索也被扯开了，她本来很生气，以为哪家的小孩来捣乱，可是把被子卷起来才发现，杜婕妤的尸体就在天台的一个角落里，身边都是血啊，把她吓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