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碎玻璃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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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马一边说着，一边回忆着当时的情景。
他们去到的时候，派出所的已经到了一会儿了，但他们显然没有处理这种事情的经验，也有可能是没有设备。居然连警戒线都没有拉，也没有专人负责疏散和隔离围观群众。现场那叫一个混乱啊。等老马他们指挥着恢复了秩序了之后，人群才渐渐都散去了，还在楼道里聚集着议论纷纷。
他一眼看见了杜，那个长发披肩的小女生，手上脸上衣服上都有血迹，很显然是扑到妈妈身上弄的。来不及惋惜逝者、更来不及同情家属，他更多的想到是现场的痕迹被破坏了，立刻焦虑万分。果然，只是粗粗的扫了一眼就发现，天台上来来往往的人太多了，留下了非常多的脚印，报案人最初描述的被子和绳索，居然被解了下来叠在了一边。老马气的青筋都起来了，大吼：“他妈的，这都是谁干的？这他妈的都是是谁干的？”没有人吭声，只有几个畏畏缩缩的眼神在躲避他的质问。
正在老马生气的当口，小宋还是按部就班的勘察着现场，除了死者和她的女儿身上，另外出现了一串十分奇怪的血迹，从天台的另外一侧延伸过来，一直滴滴答答的延伸到最初发现尸体的地方。她连忙拍照取证，又喊老马过来看。老马来回看了几遍，又回到尸体旁边查验伤口。杜婕妤的身上其他地方都完好，只有手腕上有一道很深很长的伤口，血就是从那里流出来的。这种死法很像是妇女想不开的时候采取的割腕自杀。老马疑惑的说：“难道是在那边割腕，觉得地方不够合适，所以才又走回到这边这个角落里来的？”
小宋问他：“老马，你觉得她是自杀的嘛？”
“不好说，看伤口的情景很像是自杀，可是看周围这个情况又有点奇怪啊，我们得小心着点。你找找看，附近有没有刀片什么的，比较锋利的东西。”老马给小宋安排了任务之后，自己继续观察尸体的情形，这时候他有了一点新的收获，杜婕妤的右手食指指甲几乎被掀开了一半，指甲和肉的夹缝里缠绕着一根土黄色的线。这个线看起来十分的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老马一回头，不禁恍然大悟，就是那个晒被子的麻绳上的呀。
他小心翼翼的把麻绳线头从指甲缝里取出来，装在证物袋里面。然后回过头去查看被子和绳子。这时候，他看到了被子的一个角上隐隐约约有一点血迹，非常不明显，隐藏在花被面里面。但作为刑警的他，对血迹特别敏感，还是被他发现了。麻绳本身因为长期在楼上晒衣服用，日晒雨淋的，已经破败不堪，到处都是花花的线头，想找出被杜婕妤指甲挂掉的那一丝出自什么地方并不那么容易。
老马叫了一个片警过来，让他去弄几个干净的大塑料袋过来，把被子和绳子都装回去。片警去搞袋子的时候，老马用带着手套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那道伤口，用放大镜看了又看，皱了皱眉头，正想转身跟小宋说话，小宋已经举着一个证物袋过来了，她很兴奋的大声喊：“嗨，我找到了。没发现刀片，倒是找到了一块碎玻璃。被丢在那边的阴沟里，跟一堆垃圾混在一起，不仔细看还真发现不了这上面的血迹。怎么样，我厉不厉害？”
“厉害，厉害。今天法医没来，咱们两个潜能都发挥了哈。”老马插科打诨了一句之后，马上接过证物袋，看了看，又看了看伤口。自言自语道：“这么个死法，也太难受了。”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小宋发问。
“哦，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如果死者是用这块碎玻璃割烂动脉自杀的话，应该受了不少罪。你看她的伤口，确实很不规则，有点烂，这女人还真对自己下得去狠手。”
小宋也看了一眼伤口，倒吸了一口凉气。她毕竟是个女人，也不是经常看这种场面，此刻联想起那道可怖的伤口如果是在自己身上，那该是多么可怕的事情，她不禁打了个寒噤。
一只黄色的老狸猫也来凑热闹，先在小宋脚边上蹭了一下，又伸着头一路溜达过去，想到尸体边上蹭，被老马厌烦的踢走了。
“我说，老马，咱们这现场也勘察的差不多了，我看结论基本就是这样了。”小宋咬着嘴唇说。
“什么结论啊？这么急着下结论，你说我听听。”老马说。
“我看应该是这样的。这名死者自杀应该是临时起意，不是有预谋的。”小宋琢磨着说。
“为什么是临时起意？”老马感兴趣的问。
“这很简单啊。我也是从刚才我们俩的对话中找到的灵感。你看，谁会用这么残酷的方式割腕，她完全可以弄个锋利的刀片啊？家里的水果刀、至不济还有菜刀。像这样的玻璃片，我估计她是从那边的垃圾堆里扒拉出来的，临时决定不想活了，所以就地取材。”
“你分析的有一定道理。你接着说。”
得到了认可，小宋很开心。“嗯，其他的倒也没什么了，现在还没有询问证人和家属，什么原因导致她轻生，谁也不知道啊。接下来做好这方面的工作是重点。”
老马说：“行，你把这块工作做一下，我呢，先把尸体和证物运回局里，等法医给个结论。咱们互相印证一下，估计案情也大概差不离了。”
小宋于是挨个对证人和唯一的家属杜做了问询。杜没怎么回答问题，默认了妈妈是自杀身亡，看起来情绪非常不稳定。可没承想，她第二天主动里联系警察，说她要报案，她妈妈不是自杀，是被人害死的。一下子引起了老马他们的关注。
老马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对着现场的照片发呆，他想不通，为什么自杀这种事情会临时起意弄个碎玻璃，更想不通死者还那么挑剔的，从天台一边走到另一边，还有就是为什么还要去扯晒被子的麻绳，把指甲都扯开了半个。
这种种的疑惑困扰着他。
知道他们把嫌疑人拘捕到案之后，小宋看他晕乎乎的状态，不禁自作主张给李昌打了电话，请他老人家来帮忙看看情况。这才有了请师傅出山的事儿。
李昌听完了冗长的案情陈述，提了一个问题：“小区附近和里面的监控看了吗？”
小宋撇着嘴说：“看了看了当然看了，那个破小区，是80年代的建筑，待拆迁的，物业公司早就撤离了。很多业主也都已经签了拆迁协议搬走了，剩下的基本都是些租客，和一些钉子户。出事的杜婕妤，就是租的一个钉子户的房子，那个房东起码在那个小区有五六套房产，他就是死扛着不签，想多讹开发商一点。他自己惧怕开发商对他不利，自己没住在里面，具体住哪儿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的房子可一套都没空闲着，租金倒也不贵，像杜婕妤租的一室一厅，只要1900一个月。在这种寸土寸金的地方，算是相当便宜了。”
“说重点吧。”李昌有种不详的预感。
“嗯，重点就是这个破小区根本没监控。以前的物业公司倒是安装过一些摄像头，可是他们去年就撤离了。现在剩下的那些租客和钉子户根本不交管理费的，谁能留下来继续维护这个小区？所以我们查看了设备，连电路都是断的，我还抱着一丝希望去曾经的监控室看了，早变成老鼠窝了。你说，这不是坑人吗？”
李昌点点头，说：“我已经想到了。那小区外面的监控呢？你们看了没有？”
“嗯，小区一共有两个门，一个是在闹市区的街上，一个是在偏僻的小巷子里。小巷子那边的可以确定没有发现被害人和我们抓的嫌疑人的身影出现，应该说是疑似身影吧。闹市区那边靠近小区大门的摄像头一共有6个，损毁的有两个，正常使用的4个里面，有3个不对着小区大门，只有一个侧对着小区大门的能提供一些有用信息。拍到了疑似杜婕妤的人，大约是当天上午11点左右从外面回来的身影。”
“从外面回来？没有拍到什么时候出去的嘛？”李昌问。
“没有，就这个还是放大了很多倍，我们几个人看了之后确定的。出去的画面就找不到了，也有可能是当时进出的人多，混在人堆里很难辨认，也有可能是夜里出去的，那个摄像头很老旧，夜里的画面几乎不可辨认。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师傅？”小宋说道。
“哦……”李昌在脑海里迅速组织起画面，但他总感觉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当天案发时段里，你们有没有找到嫌疑人的视频影像？”他带着一丝希望问。
“没有，我们拘捕唐力之后，根据他的容貌特征，对那个摄像头拍到的监控视频，又做了仔细地排查。按照嫌疑人的供述，他当天上午七八点钟的时候还在医院，后来不舒服就请假回家了，没去过那个小区。也确实从那个时间往后到案发时间，都没有看到疑似的人出现。按理说，嫌疑人个头高大魁梧，还是有一定的辨识度的，如果正常进出的话，应该会被拍到。可是我们没有发现。”
“没有拍到人，那有没有车辆进出？”李昌突然发问。
“哦……”小宋被问住了。她意识到自己的破案方向少了一部分，她立刻回答：“确实遗漏了排查车辆。我们马上调取嫌疑人的车辆信息，进行视频比对。”
李昌有点气又有点得意：“你们连这么重要的内容都忽略了啊？被害人是走进小区的，那凶手还能跟着她一起走进来吗？很有可能是乘坐交通工具的呀？”
视频排查小组的人很快给出了结论，当天2点前出入小区的车次一共152次，没有发现唐力的白色路虎车。
正在现场走访的小组却提供了一个不一样的线索，有路边小店的店员说，事发前几天，曾有一辆白色路虎的车主，到他店里买水，因为是买了一整箱，所以他给搬上车的，印象特别深刻。车主的体貌特征跟唐力特别像。
这个消息一出，大家都有些兴奋，虽然没有抓住唐力在案发时间进出的证据，但是事实证明，他是知道杜婕妤母女两个的住所，并且前几天还去过，是去踩点、去蹲守，还是去接触，就不好说了。
老马喊上李昌，“走，李哥，突击审讯去。”
唐力被晾了很长时间，再次被带到审讯室，显然有些不安。他没有靠在椅背上了，而是直直的坐在椅子上，盯着眼前这个陌生的审讯者。小女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老家伙，这意味着他们对自己的警惕性更高了，审讯者提高了档次。他决定先发制人：“你们找到真相了吗？可以放我出去了吗？”
“唐力！凶器我们都找到了，你是用一片碎玻璃割开杜婕妤的手腕，你这样残忍的对待你的妻子，还有人性吗？”老马厉声喝道。他眼睛死死盯住唐力，想看看这猛一咋呼的效果。李昌想阻止，但没成功，只好认同他这种审讯方式。
效果出人意料，唐力的确是相当的楞了一下，手指微微的颤抖，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看起来，这句话的确对他有所刺激。但究竟是何种刺激，还不确定。
过了十几秒钟，他突然开口了：“呵呵，警官，我这一生，除了用手术刀给病人开刀之外，我没干过拿玻璃割人的事儿，更不可能去割她，怎么说，她都是我的老婆。我想让她死，有很多种方法，还可以做到没啥痕迹。我为什么要这么蠢，弄个玻璃片去割她手腕？她就那么乖乖的让我割？再说了，我不会拿个手术刀片吗？医院里多的是这些东西。还碎玻璃！真有你们的，你们警察，能不能说句有意义的话？来来回回就是这些，说我杀了她，有证据嘛？”
不可否认，唐力说的有道理。这也是警察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割腕因失血过多死亡，是个比较长的过程，而杜婕妤真的能不反抗，坐在那里让他割？还用一个碎玻璃片，很费劲的那种？她不挣扎？不呼救嘛？一切都太奇怪了。
李昌想起了那些被子和绳子，嗯，杜婕妤一定是反抗过的，不然的话，绳子怎么可能被扯下来，被子上怎么可能会有血迹？一个自杀的人，怎么还会多此一举从天台一边走到另外一边。
审讯再次陷入僵局，正在此时，审讯室的门被推开了，法医来了。尸检结果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