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罩外的玫瑰(13)
上午的课十分沉闷，考试接连不断，甚至还有突然随堂测验的，杀得大家措手不及，考了个惨兮兮的分数。被骂个臭头不说，还被教训到连下课时间都没了。
所以说整个上午班上的气氛都不是很好，虽然还是会说笑，但只要上课钟一打，大家又陷入了彷彿参加丧礼的感觉，忧郁又悲伤。
因为考试和报告真的多到让人好绝望。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中午一到，我就不自觉往吉他社跑，想在那里换得一些安宁。果不其然，杜尔奇把午餐带到那吃，还坐在椅子撩拨着琴弦。不过他不是一个人， 旁边还坐着一位很漂亮的短髮女孩，感觉上应该是学姊。
他们两个之间其实也没什幺互动，但那女孩一直看着杜尔奇，有眼睛的都知道她绝对喜欢杜尔奇。
「咦，学妹妳来啦！」杜尔奇一抬头就看见我，投以我一枚单纯的笑容。
「……学长。」我忍不住点头，然后那个短髮女孩也注意到我了，对着我礼貌地微笑。
「怎幺，是来听我弹吉他的吗？还是有什幺事情想问我？」杜尔奇站了起来，又是那一脸兴奋雀跃。
完全都没有身为高三生该有的定心。
「没有，只是顺路过来看看。」我突然觉得有点尴尬，因为来得好像太不是时候。
「咦，竟然都不是！」
「我想我还是……」
「尔奇，那我先走了。」那个短髮女孩看我们聊了几句后也站了起来，语气甜甜的、很轻，还率先在我说话前表达要离开，让我后半段要说的都给吞回去了。
「喔好。」杜尔奇的反应并没有太大，反而有一些冷淡，也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
女孩经过我身旁时又看了我一眼，对我轻点头，微风似地出去了。
「学长，那是你女朋友喔？」等确定她走远后，我故意调侃。
杜尔奇耸耸肩，「不是，只是同班同学。」
「可是刚刚气氛超暧昧的。」
「错觉啦。」
「还是其实你还没打算公开？那个学姊满漂亮的耶。」
「学妹也挺可爱的啊，不如给我当女朋友吧？我可以教妳吉他喔！」杜尔奇笑嘻嘻的，那语气简直和江景皓一个样。
「吃屎。」
「不──！当初羞涩可爱的学妹去哪了！告诉我是谁带坏妳了！」杜尔奇瞠目结舌，似乎没有想到我会这样回他。
「我一直是这样喔。」
「呜呜呜……我不相信……」
这样小聊一下子之后杜尔奇回到刚刚的位子坐下，还伸手拍了拍那个学姊坐过的位子，示意我过去。
我没什幺理由拒绝，就走到他身旁坐下了。
杜尔奇拿起吉他开始弹，旋律很熟悉，可是我一时想不起来是什幺，只是看着他的目光垂在吉他上，修长的手指拨着弦，那种认真的模样让我看着有些入神。
我从以前就很喜欢看别人因为认真或专注在某一项事情上那种严肃的眼神，还有侧脸那种微微流露出来的迷人，每每都让我看得目不转睛，甚至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溢满胸怀，无论男女都会给我这种感觉。
所以当杜尔奇专注地弹吉他时，不得不说真的很帅气，和平常那种总是想抓我手指来看的变态模样不同，也才稍微了解到为什幺他如此受欢迎的原因。
果然还是有一点可取之处的。
整个过程中，杜尔奇的脸部表情十分柔和，偶尔还会抬眸用像是偷看我的表情窃笑，感觉上真的满小孩子的，只是很可爱。
除了这个以外，杜尔奇的吉他弹得很不错，虽然我是音乐这个领域上的门外汉，可是对于好听跟不好听还是可以分辨的。而且好听还有分很多层级，可能不算是最好，但一定有中上的程度。
想必也学了很久。
託杜尔奇吉他的福，我觉得放鬆很多，又可以再回去面对无止尽的考试了，老师骂的话我也忘得一乾二净了，顶多记得他们曾经很生气而已。
我一直觉得音乐有很多种，每一种所带来的魔力皆不相同，而杜尔奇的吉他，大概是属于那种疗癒别人心灵的魔力吧。
「学长谢啦，我觉得好多了。」
「那要让我摸手指了吗？」
「作梦。」
下午因为英文老师有事情，与其他轻鬆一点的课程调，全班立刻发出放鬆后的欢呼，总算不必再绷紧神经怕老师又来个随堂考。
我无力地整个人趴在桌面上一动也不动，看着大家终于恢复热络的气氛时，有种从心底满满升起的愉快。
「这幺累？」
我慵懒地抬眸，却看见柳恆旭冲着我就是一个难得的大弧度笑容，让我不禁猜想是不是我眼花了？
「呃，因为一直考试啊。」我忍不住正坐起身乾笑。
柳恆旭很主动地拉了椅子坐到一旁，「考得怎样？」
他忽然靠这幺近害我忍不住吞了吞口水，眼神飘移，「数学还是一样烂啊……」
「考卷拿出来，不会的我教妳吧。」柳恆旭点点头，好像他一点都不意外，我愣神。
「有听到我说的话吗？」柳恆旭在我面前挥了挥手，我瞬间回神，从抽屉拿出那张被我自暴自弃揉皱的考卷，羞愧地笑笑。
柳恆旭也没什幺反应，只是从我的笔袋拿出红笔，开始针对我错的题目讲解，比老师还细心，而且还会时不时抬头问我懂了吗。若我摇头，他又会换个方式讲解，总之他就是可以找到一个对于数学白癡的我来说最好懂的说法让我理解。
多亏他我的确是釐清了一些概念，可是也因为他要教我的缘故，所以靠我靠得非常近，近到我可以闻到柳恆旭身上温暖的香气，我不晓得是他的衣服还是身上散发的味道，很好闻，也很令人安心。
我看着柳恆旭的侧脸，有些失神，跟中午看着杜尔奇弹吉他时的感觉不一样，他的神情除了认真以外还有一种说不出口的从容不迫，而他不算长但翘得恰到好处的睫毛顺着额头往下到眼皮，微捲成一种好看的弧度，深色的眼眸凝视着题目，用着不疾不徐的声音讲解。
「简丹，妳发呆啊？」等柳恆旭看见我失神的模样后，聚拢着眉头，看起来不像是生气，而是懊恼。
「啊，抱歉，再讲一次好不好？」我尴尬地笑笑，提笔戳了戳题目。
柳恆旭轻吁了口气，拿起笔敲了我的头，才又重新讲了一遍。
这次我可不敢分心看别的了。
当柳恆旭在教我的时候，我也注意到不少同学都投来或暧昧或疑惑的目光，虽然我很不自在，但柳恆旭好像压根没注意到，或者，无视掉。
这时候我就还满佩服柳恆旭的，因为再怎幺样别人的目光我始终无法装作不在乎，别人不带好意或嘲弄地注视一直是我内心一个疙瘩，只是我从未说出口而已。
「这些如果懂了下次考试就没什幺难的了，因为也就只是绕着这几个概念转，但题目会变化，抓出概念套公式就对了。」柳恆旭说着，还直直望进我眼底，「希望下次别再考这幺低的分数了。」
我连忙点头，「那是当然！」
「妳这张考卷错的大部分都是前一阵子教的东西，这阵子上的概念妳比较没有错，那代表上次老师讲的一定有哪里妳没听懂或搞错。下次如果课堂上听不懂，下课就立刻来问我，知道吗？」柳恆旭放下红笔，将考卷推向我，声音忽地十分温柔，我忍不住缩了缩肩膀。
「好。」我嚥嚥口水，「然后我觉得啊……」
「如果是我喜欢妳之类的就别说了。」柳恆旭立刻板着一张脸，看来是很不想被我这样讲。
「不是啦……我是觉得你这幺温柔，我有点怕怕。」
柳恆旭随即垮了脸，站起身，将椅子拉回去放，走回他自己的位子时我还隐约听见叹气的声音。
我想，柳恆旭一定是个比我想像中还要更好、更好的人。